“出了什么事了?”
时雄真在得了下人的通知后,快马加鞭从军营赶来。
到了府门口,不待停下就直接翻身下马。
一甩衣摆就往府内走去,守着大门的下人急慌地跟在他身后。
“将军,方才宫里皇上的近身太监来传圣旨,说要封小姐为郡主...”
时雄真混迹官场多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那小皇帝抱的的什么心思,横眉怒斥。
“我们时家世代忠贞,都是为国征战沙场的好汉,小皇帝昏庸无道,竟然把算盘打到了小蝶的身上。真是晕了头了!”
下人听着他大逆不道的话,只是低着头,不敢出声。
匆匆到了主屋,时雄真进门就看见靠在时言蝶身上脸色煞白的自家夫人,扬声喊道,
“阿林,我回来了,有什么事你休要着急,我定能保住小蝶和祈安。”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鹿婉林焦灼的心绪缓和了几分。
但脖颈仍像被一只无形手掐住那样,无措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时言蝶默不作声,自顾自地绞弄着手里的帕子。
明明已经心乱如麻头昏气短,却不想在母亲面前暴露情绪,平白累她担心。
“祈安,你觉得这事应当怎么处理?”
这些日子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时雄真已经把主心骨放在了这个他曾经以为扶不上墙的小儿子身上。
如今遇了事,也要先同他一起决议。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同意让阿姊和亲的。谈望现在只是试探,过几天才会有动作...到时候再做打算。”
就算是自己的好友,时随尚且觉得不相配。
更不要说是那群蛮子。
谈望是惯会恶心人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本打算直接进宫面圣,让皇上收回成命了。”
时雄真点了点头,赞同道。
“只是这小皇帝明摆着是冲我来的,是我对不起小蝶,戎马半生,竟然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时雄真按在木桌边缘的手猛然用力,指印深深陷入。
“咔嚓”一声,硬木做的桌子边缘应声断裂。
差互的碎屑险些扎穿时雄真的手掌。
他抬手。
把那碎裂的木屑甩到地上。
鹿婉林轻呼一声,赶紧拉过他的手检查有没有伤痕。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娘亲和阿姊都莫要太过于慌神。说不定皇帝只是单纯的念及将军府劳苦功高,所以出此下策。”
时随自己也觉得这话牵强,当下说出来是为了安慰鹿婉林,先稳住她的身体再说。
“希望如此...”
鹿婉林半阖眼睛,虚弱地出了口气。
......
“祈安是说,皇帝颁了圣旨封你阿姊为郡主。”
谈掠枝在听完时随的讲述后,眉心微皱。
“是,你之前同我说过,谈望和蛮族的来往日益密切,所以我觉得...”
时随的话还没说完,谈掠枝就接了上去,
“谈望突然立下圣旨,肯定是有自己的谋算。也许是...和亲。”
谈掠枝迟疑片刻,缓缓开口。
“如果真的是这样,祈安你准备怎么办?”
出于自己低劣的私心,谈掠枝并不想让时随掺和这些事情。
哪怕那个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
“还能怎么办?抗旨。”
时随说得轻巧,仿佛人头落地的大罪于他而言全然不放在心上。
谈掠枝心中一紧,故意提点。
“抗旨是要掉脑袋的,祈安当真是胆大。”
“掉就掉,我就这么一个阿姊,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总归自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临死前能把谈望带走也算死得其所了。
谈掠枝圈着少年纤细的手腕,明明看起来细弱到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但又仿佛蕴藏着千万次救自己于水火中的力量。
想及此,谈掠枝也就不打算再隐瞒。
倘若时随真的为了保全自己放弃自家亲人,谈掠枝才会怀疑眼前这少年是不是被人换了芯子。
“蛮族派了使臣入宫觐见,可能很快就会两国朝会,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谈望要做什么了。”
时随定定地看着捏玩他手腕的谈掠枝,眸光沉静而平润。
“谈掠枝,要是我真抗旨的话,你就不要再和我来往了。”
谈掠枝如今的处境本就两难,和自己牵连上以后估计要成那狗皇帝的眼中钉了。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明哲保身,狭隘冷漠,不值得你托付信任?”
此话一出,谈掠枝瞬间沉了脸色,瞳孔漆黑幽深,不明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噫,冻死我了,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你现在还要忙着寻药解毒,谈望想除掉的人又不是你,你就安稳地把毒给解了,不好吗?”
时随推了推谈掠枝的胸膛,让他把无处安放的收起来。
“不好,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值得托付的位置上。”
谈掠枝黑漆漆的瞳孔倒映着眼前少年的身影,蕴着些许难以融化的冰碴,
“我这是在关心你,你这就叫不识好人心。”
时随扯着他的头发拽了拽,无声地发泄着自己的小脾气。
“我不需要你关心我,我要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第一时间想起我来找我。”
谈掠枝没有理会时随的小动作,
“我是废了,不是瘫了痴傻了,也不至于什么都帮不到你,需要你把我排在外面,然后再冠上为了我好的名义。”
有些事情要在苗头刚产生的时候掐灭,省的时随把自己当成可有可无的外人。
谈掠枝拉过时随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里画着没有意义的线条。
“可是人不是都想保全自身嘛,我以为你应该不想参与进去这些事情。”
被轻轻挠弄的掌心痒意丝丝缕缕的往心里钻,时随理所应当道,
“那你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你阿姊抗旨不遵呢?你不应该要保全自己吗?”
谈掠枝用时随的话堵他。
“那不一样,阿姊对我很重要。”
时随下意识地回道,正中谈掠枝的下怀。
他弯了弯眼眸,慢悠悠道,
“一样的,祈安对我也很重要。”
倏忽间,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仿佛有什么阻塞了许久的东西豁然开朗。
“为什么你觉得我重要呢?我们明明没什么关系...”
时随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能他和谈掠枝相处的不错。
但他不觉得这能让谈掠枝把自己看的比命还重要。
“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你现在只要记得,我会帮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不计代价。”
谈掠枝没有深入太多,怕一时半会时随接受不了。
“我知道了,到时候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会来找你的。”
压下莫名滚烫的情绪,时随认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