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沁所料,早膳的时候,霍金池果然来了安澜阁。
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怒,眼底也不见青色,昨晚上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他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可跟他一道来的徐安,却看了云沁好几眼,眼神怎么看,怎么带着埋怨。
云沁选择无视他,笑着把霍金池迎进来。
殿中人都在的时候,他是一切正常,可当殿中人都退出去,霍金池却一把揽住了云沁的腰。
云沁没挣扎,而是伸手拿起矮几上的茶,端到他的眼前,“皇上大清早的火气不小,快喝一杯茶去去火气。”
霍金池没有接,看着云沁的眸子微微发暗。
被他这么看着,云沁眼睫微微一颤,端着杯子的手指也微微一缩。
可她没有退缩,大着胆子,直接把茶杯递到了他的唇边。
霍金池垂眸看了一眼茶水,终于开口,“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低下头,就着云沁的手喝了一口茶。
喝茶的时候,眼神却没有从云沁的脸上移开,眉眼间竟透出些轻佻来。
云沁被他看得脸热,眼睫颤得厉害,立刻就要把手缩回来。
霍金池却先她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皇上还是自己喝吧。”云沁挣开他的手,还是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霍金池只能接住杯子,茶水溅出来,沾湿了他的手。
他却笑了下,“你也知道怕?”
云沁垂着眸子没应声,眉间却已经露出了些娇嗔。
见她这样,霍金池也没再继续逗她,手指在她眉间点了点,“胆子不大,脾气倒是大。”
刚还有些生气的云沁,此时又忍不住翘起唇角,“皇上还说旁人。”
她抬起眸子,看了霍金池一眼,“皇上不是来陪臣妾吃早膳的,还不命人传膳?”
“鬼精。”霍金池又点了下她的鼻子,才扬声让人传膳。
而他则拉着云沁坐到了圆桌旁。
吃过早膳,霍金池便回了勤政殿,并未在安澜阁停留太久,也没有再提起什么让人坏心情的话题。
送走了一尊大佛,云沁正打算美美补个觉,丹雪却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庭春看见她,奇道:“你不是去内务府司领月钱吗?怎么回来这么快?”
云沁看她神色不对,问道:“出什么事了?”
丹雪喘匀了一口气,才对云沁道:“主子,奴婢去内务府司的路上,听到了两个负责采买太监说起一件事,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就赶紧回来了。”
采买的太监,那说的肯定就是宫外的消息。
云沁心中了然,问道:“事关太后?”
“主子怎么知道?”丹雪讶异,接着就把听到的消息说了,“那两个太监说,如今宫外都在传……”
她压低了声音,“当今太后乃是夜叉转世,心思最最恶毒,先帝的妃子多是她害死的,甚至几个皇子也是死在她的手里。”
“而赵昭仪,都是替她背了黑锅。甚至还举出了几个资历,什么静嫔,霍美人,还,还有丽妃。”
丹雪看了眼云沁,又道:“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听他们那意思,街上的人都在议论呢。”
云沁听完,跟容欣交换了一个眼神。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关于太后的流言果然又起来了。
流言要想传播的快,就得有噱头,而且听起来要足够离谱。
又是夜叉转世,又是让赵昭仪顶包,这其实没什么可信度,可架不住百姓喜欢听这样离奇的事情。
也那怪传播的这么快。
云沁眸光轻闪,睿亲王也实在聪明,并未直接传播丽妃被太后所害的事情,而是把她故事夹杂其中。
她甚至都能想到,后面睿亲王会如何在霍金池面前,表现出听到这样事情的惊讶。
见她一直没说话,丹雪不由唤了她一声,“主子?”
云沁回神,对她一笑,用无所谓的口吻道:“不过就是些空穴来风的流言罢了,不必在意。”
听她这么说,丹雪有些迟疑的点点头,“是奴婢太大惊小怪了。那奴婢再去内务府司一趟。”
“去吧。”云沁对她点点头。
见她还是没什么事情吩咐,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丹雪这才放下心来,退了出去。
“怎么会有这种流言?”庭春微蹙着眉,对云沁道:“前几天,宫里不还在传太后中风,是有冤魂索命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云沁依旧是一副不怎么关心的模样,“谁知道呢。”
“难道真有什么冤屈?”庭春看着云沁,意有所指。
指的自然就是那晚上,他们一起看到的那个扮鬼的“刺客”。
云沁听得笑了下,对她道:“你容欣姐姐已经知道了,不必这么藏着掖着。”
“主子告诉容欣姐姐了啊。”庭春松口气,又对两人道:“你们说,这人到底跟太后有多大的仇,太后都这样了,还四处散播流言。就不怕被皇上抓住吗?”
“那自然是血海深仇。”云沁淡声道。
庭春等着她往下说,却半天都没等到她再张嘴,不由看了眼容欣。
容欣对她微微摇头,又对云沁道:“刚才不是说要再睡一会吗?”
“对,睡一会。”云沁说着打了个哈欠。
都怪霍金池搅乱了她的作息!
容欣伸手将她扶起来。
见主子要休息,庭春也就退下了。
来到内殿,云沁褪下外衣躺在了床上,对容欣道:“姐姐关注着些宫中的动静,不管外面怎么闹,咱们宫中不能乱。”
“我省得。”容欣给她盖上薄毯,还是忍不住感慨道:“睿亲王这回真是铁了心了。”
云沁困意已经涌了上来,闻声弯了下唇,“我倒有些敬佩他。”
容欣微微点头,又道:“他就真不怕皇上会查到他的头上吗?”
“他如今还好好呆在行宫里,皇上自然什么都没有查到。”云沁声音很轻,“我们下意识以为,他和那太监扮鬼吓太后,是计划很久的事情,如果不是呢?”
她睁开半阖着的眼睛,看着床幔上垂下流苏,“如果是临时起意,既没有书信,也没有人员调动,就算查,也不会查出什么的。”
容欣讶然,很快就想明白了云沁的意思,等她还想再开口的时候,却见云沁已经闭上眼睛睡去了。
她便没有再出声,只是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床幔,退出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