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里,玩投壶、打双陆、掷六博、玩藏钩、斗花斗草等等大户人家的游戏,样样儿精通。就连寻常人家孩子的打水漂、跳皮筋、滚铁环、跳房子、踢毽子等,也能玩出花儿来。
“当然,小孩子最喜欢的过家家,就更是……”秋桑两只手左划拉一下,右划拉一下,连说带比划,说着笑着,一个人就是一台大戏,热闹得不行。
金圭看着听着,竟是痴了。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多少年了,他从不曾这般近地,看见他的小姑娘!
云萱就更是了,听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在她而言,世间最稀罕的好玩儿事,位列第一就是听父母长辈们小时候的热闹。第二有趣,便是听心上人小时候的热闹。
忍不住瞄了眼斳令霆,“小孩子们玩过家家,最欢腾的便是抢当新娘和新郎。只不知,斳令霆小时候玩过家家,谁又是他的新娘?”
好巧不巧,斳令霆也转头看云萱,两人目光轻轻一碰,莫名有种小心思被对方窥见的仓皇,又迅速挪开。
斳令霆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只不知,阿萱小时候玩过家家,谁又是她的新郎?”
满室温馨,却被秋叶急匆匆打断,“斳先生,您的电话!”
斳令霆一愣,才想起手机在秋月居充电,忘带了。
就像所有爱情剧里常用的桥段,两个有情人心意破冰的刹那,总会冒出来某件“不得不”的事儿。
减去路途往返,斳令霆千辛万苦,海绵挤水般的挤出来这一天半的相聚。只半天不到,就仓促结束。
斳景天病危!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病情,突然发作。
与斳氏众人一起,从玄晏医坊私人病房里被斳景天轰出来的杜思柔,满心不甘。
明明,在她将不太聪明的杜蕊儿踩为台阶的那一刻,斳景天的态度已明显有了缓和,那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还有斳令霆,看向她的时候,潋滟清波桃花眸中,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专注!
斳氏掌舵人与斳氏继承人,两个人的满意,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成功了的。可为什么,却又一次落得被轰出来这般狼狈?
“是了,是他们,都怪这帮蠢货!”杜思柔目光不善地打量斳川顺、曲小琼夫妻。心下暗暗发狠,“不行,不能就这样白白算了!老不死的住院这么好的机会要是白白错过,下一回,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人!”
定了定神,杜思柔小意温柔,殷勤开口,“那个,小叔小婶,还有凌香妹妹,凌春表妹,折腾了这半天,你们肯定是饿坏了,也累坏了!”
顿了顿,语带迟疑,“只是,原本订好的餐饭是要送到特殊病房的,那里有小餐厅,倒是一切方便。现在可怎么好呢?去玄晏医坊大厅或餐厅凑合着吃?”
杜思柔说着笑起来,轻轻拍了一下自己额头,连连娇声道歉,“瞧我,还真是,不会办事儿!各位这身份,哪能那般委屈!”
娇嗔看一眼神游天外的斳凌霄,“要不,我和霄哥哥陪小叔、小婶和妹妹们,就近在红旗饭店凑合着先垫垫?”
沉吟了一下,补充道,“已经定好的那些,就让直接送去家里,你们看这样可好?”
杜思柔小意殷勤,面面俱到。话却说得很有技巧,先是暗示各人,饿了累了当然是要自自在在的才舒服。
再是强调,随便在哪里凑合一口不符合他们的高贵身份,就别再返回玄晏医坊自讨没趣了。
再然后,便是暗示各人,青州城赫赫有名的中餐馆红旗饭店里的早餐,也不如她根据各人口味从各家特色小店精心挑选的好。
果然,有指向性的封闭式选择,哪还有悬念?
斳川顺几人自是在不知不觉中,就主动顺从了杜思柔的意思。直截了当表示要回家自自在在吃一顿,踏踏实实睡个回笼觉。
工具人儿斳凌霄还不知道,在将斳氏其他人全部打发走以后,他和他的小青梅返回玄晏医坊,守在大厅里尽“孝心”时,有人认出斳景天的“救命恩人”,根本不是巧合。
认下了“救命恩人”,自然更不能事了拂衣去。孝心、孝行还得进行到底。
玄晏医坊一楼大厅,宽敞明亮,简洁又大方。导医台不远处,阔大的绿叶植物隔出几个相对密闭的区域,三三两两的家属或候诊人员,在宽大舒适的长椅上或躺或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一派暖意融融明媚气象。
“救命恩人”并没能让杜思柔满身阴郁,有些微的驱散。
借口让斳凌霄出去买东西。独自一个人身处绿植的明媚蓬勃中,杜思柔心里却比重症候诊病人更加的急迫。
接下来的事,她需要好好的过上一遍,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十天,她只有十天时间。要么找回真的雪灵芝。要么,拿下斳令霆。否则,杜凯煌那一关,怕是不好过。
杜凯煌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六点那会儿,让她赶来玄晏医坊探望斳景天时,一切还都好好的。
低头看了看表,现在八点刚过。中间这两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凯煌打来的电话明明已经挂断了,可杜思柔耳边,那个声音还在嗡嗡作响,“十天之内。你要么找回雪灵芝。要么嫁入斳氏。否则,就送你去帝都。金荣金大家主,你是听说过的吧?”
杜思柔反复思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两个事情都落了空,谁是那个能帮她度过杜凯煌这一关的人?
心念电转,杜思柔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长久以来被她忽略了的人!
“杜凯煌那样的人,几十年来对她俯首帖耳。她应当,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吧?她应当,不只是个深宅妇人!”
杜思柔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犯蠢。明明身边就有张王炸,她却从来当作是青铜,还各种瞧不起!
抖着手拨通了电话,杜思柔狠狠掐住大腿内侧软肉拧了几拧,眼泪飙出来的那一瞬,电话通了。
左右看了看,绿植隔断两侧都没有人,她又正在大厅最右侧的角落,很适合说些私密话。
把声音压到最低,又特意把心底的仓皇放大到两三倍,杜思柔像是风雨中断了翅膀的孤雁,哀哀切切一连声地唤,“妈!妈!妈妈!您救救我!”
“阿柔,阿柔,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莫从双刚做完美容,突然起了兴致,想把衣饰全部重新搭配一下。杜思柔电话响的时候,手里刚抱起一匣子珠宝首饰。
电话里突如其来的那一声声惨呼,惊得莫从双一个愣怔。手上沉重的匣子“呯”一声掉在地上,珠宝首饰哗啦啦散了满地。
莫从双心疼的直抽气,却也顾不上,只一迭连声地追问,杜思柔却不说了,只一味哀哀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