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直直盯过来的目光，扎得斳令霆浑身不自在，肩膀动了动，想要甩掉那只刺挠挠的手。
杜思柔却不着痕迹加重力度握住肩膀，手腕上一串不那么鲜亮的银铃儿被震得叮当作响。
斳令霆一怔，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胸口。那里，紧贴心脏，细微银铃声急乱，像是找到了生死相随，永世不离的同伴。
斳令霆肩膀顿时一塌，蓄起的力道卸了个一干二净。
杜思柔感受到手心力度的变化，笑得眉眼弯弯，心里的得意简直要溢出来。
朝斳凌香展露一个更加亲热的笑脸，“妹妹饿了吧？想吃什么，姐姐给你点。”
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三，在原配面前摆原配架子，二愣子哥却干看着。
斳凌香不干了，她可是“奉旨捉奸”的！尤其是，这个“奸”，还是从小就特别讨厌的杜家表姐！全世界最讨厌，没有之一！
斳凌香鼻孔里哼哼了两声，半个眼风都不给杜思柔。
毫不客气，直接向斳令霆开炮。还学着杜思柔的声气儿，拖长了调儿，嗲声嗲气，“哎哟哥哥，亲哥哥，霆哥哥，九哥哥，我这亲妹妹吃你一顿，还要向二下旁人申请同意？”
四声不同调儿的哥哥叫的，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二下旁人”四个字，却是咬牙切齿，森森泛寒。
杜思柔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刚要说点什么。却察觉斳令霆的肩膀又动了动，不敢再踩底线拂虎须，忙借机抽手，装作咳嗽抬手遮挡，藏下那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狠厉。
脚底下却丝毫不慢，紧前两步，亲亲热热揽住斳凌香胳膊，一迭连声陪小意，“哎哟，瞧妹妹说的……”
斳凌香一把甩开杜思柔，嫌弃的往旁边挪，将云萱让到最前面。
这才偏了头，斜着眼睛上下打量杜思柔，“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拍什么拍？别见个人就动手动脚，我又不是斳凌霄，不吃你那套！”
杜思柔一个激灵，忙偷眼瞧斳令霆。见人八风不动自顾自喝茶，并没有因为斳凌霄三个字有什么特别反应。发青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却也不敢再招惹斳凌香这个二愣子。
目光转向云萱草。无论有多少人在，这个贱人，总是那个第一眼就能被瞧见的。杜思柔再次强压住满心狠厉。
她就是想给云萱草一个下马威，就是故意要无视，故意想冷落。可如今被斳凌香这么一推，人正正好站戳在她的面前，她想继续装，都没任何法子再装。
杜思柔快要呕死了。下马威没给成，还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心里把斳凌香千刀万剐。面上却含着蜜，“哟，这位是？”
抬手捂了下额头，恍然大悟的样子，“瞧我这记性，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转头看斳凌香，“凌香妹妹也不提醒一下？你瞧我，哎哟喂，这名字，明明就在舌尖儿打转转，可就是想不起来！”
斳凌香先是一副“你装，你继续装”的冷厥厥模样。见杜思柔连番几次下云萱的面子，顿时不高兴了。
“你最擅长的不是扮嫩吗？怎么，这回倒是真的老年痴呆了？装什么装！这是我嫂——”
“嫂”字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暗叫不好的杜思柔匆忙打断。
挥舞着双手连声哎呦哎呦，动作夸张，语调更夸张，“哎哟，我想起来了，这是草姐姐！草姐姐这大过年的，来青州城是？哦哦，瞧我，你这大老远从乡下来，怕是饿坏了吧？”
见云萱只凉凉瞅着她，一言不发。
杜思柔顿时更得意了，半是羞涩半是含情看向斳令霆，打着商量，“你看，草姐姐吃惯了大碗大盆儿的。咱们这桌，不论是菜还是人，都是金贵又精致。怕是不太适合草姐姐。一来她拘束，二来怕吃不饱。”
默默含情又攀上斳令霆的胳膊，近乎耳语道，“再说了，咱们俩，好不容易……”
后面几个字声音压的很低，说的很含糊，但暧昧气息透体而出。
尤其是那半弯着腰的颤颤丰满，好巧不巧，刚好垂在斳令霆肩膀处，还不小心蹭了蹭。满面飞红，声音低低，又细又腻，“……她在，也不方便不是？咱们给草姐姐单开一桌可好？”
玄水看戏看得眉与眼齐飞。
斳凌香更是气得捋袖子想揍人！
“特么的，这臭绿茶居然敢暗戳戳嫌弃我新鲜出炉的神仙嫂嫂是乡下人不精致还吃的多？臭不要脸的，还敢跟大哥哥暧昧不清！”
“怎么，这位小姐，是这可乐思会所的凳子不够多？还是这桌子不够大？还是这暖气不够热？你要巴巴儿往男人身上贴？”
从上往下斜睨了一眼斳令霆，冷哼了两声“大庭广众的，就这么迫不及待，这么饥渴难耐了？”
“斳凌香！小姑娘家家的，越说越不像话！”斳令霆无奈扶额，低斥了一声。
“要你管！你们做的，我还说不得了！天底下就没这个理！”斳凌香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怒怼回去。
云萱眼疾手快把扑腾的斳凌香一把捞住，塞到玄水身边，示意她把人看好了，别让吃了亏。
又朝斳凌香摆摆手，示意她别气。又点点自己的鼻子，示意自己亲自上。
斳凌香被神仙嫂嫂这一通哑语给逗得，“咯咯咯”笑出声来。想着第一次见面，嫂嫂就这么护着自己，就更加舒心开心。越笑越响亮，直笑得浑身发软，干脆转头趴在玄水身上继续笑。
玄水无语，搞不懂这自来熟的小妮子笑什么呢，笑成这样。难怪人说歹竹出好笋。倒是没料到，杜蕊儿那种从根子上就坏透了的，居然能生出斳凌香这种浅碟子装清水，又清又透的小可爱，还真是。
再想想这小妮子这小脾气，玄水很不厚道的笑了。估摸着，这小妮子这战力，单枪匹马一个人就能把杜蕊儿、杜思柔，以及整个杜家都给刺得满头包儿，还真是。
玄水把笑到打跌的斳凌香扶稳，左右瞄了一眼，拖着人往里头走了几步。伸脚勾来两把空椅子，先把斳凌香给摁进去。歪头打量，目测了个最佳位置，把自己那把椅子挪了挪，这才大马金刀坐下。
招手喊来服务员上茶水上瓜子上点心，一迭连声地吩咐好，这才二郎腿一翘，开启看戏模式。
玄水这一连串操作，把在座诸人个个儿看得直眨巴眼睛。斳凌香更是有过之无不及，眼睛瞪得溜圆，连声娇唤，“哎哟哟，玄水姐姐，我可爱死你了！”
乐得见牙不见眼，抬手把自己那把椅子往玄水跟前挪，“咦，好重，挪不动？”
吃惊的瞪大眼，站起身，绕着椅子转了一圈，双手抱着挪，勉强挪动了半寸。
玄水看得好笑，抬脚给勾了勾。斳凌香就着那力道，把椅子挪到紧贴玄水，这才坐下。一把抱住玄水胳膊再不撒手，眼睛里的崇拜简直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贴着玄水耳朵小小声问，“你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吧？”
玄水不答，高深莫测板了脸，示意看云萱那边。斳凌香小兔子乖乖，立即不吵了，专心看戏。两个人两双眼睛神同步，看向云萱、杜思柔、斳令霆。
包括陈煊在内的诸人也都感觉到了，两女一男，这三人之间的气氛无比诡异。
尤其是陈煊，更是想不通。据他所知，斳令霆明明是很在乎云萱的。可这回，从云萱进门，斳令霆屁股像是生了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这是怎么了？就凭一个破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