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活到现在,有两件事是确定的。
第一件是自己的父皇不爱自己。
第二件就是陆屿爱她爱得入骨。
第一件,她从五岁到十七岁,用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来接受,但每次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痛,自己明明是第一个出生的女儿,为什么父皇不喜欢她?
如果说是因为父皇只爱嫡母赵敏而生的孩子,那父皇为什么又可以爱五公主?
直到在十七岁的最后一天,她嫁给陆屿。
这几年来,陆屿对她的爱是深沉的,是温柔的,更是包容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孩,在他面前想怎么闹就怎么闹,甚至上回和六皇子闯福宁宫,事后他也半句没有责备,反倒是安慰她,还自责于自己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没能让她真正抬起头做人。
“如果我足够争气,能力足够强,蓉娘你何至于此?”
大公主还记得当时陆屿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与神情,那日的场景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她都觉得胸口热热的,那种被人时刻惦记并放在心头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可现在谢瑶华告诉她,陆屿选择与她在一起,根本就是为了利益,他根本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爱她!
大公主似是被当头一棒,当场就破防了:“谢瑶华,你帮就帮,不帮就不帮,何必说这些话来挑拨我们的夫妻感情?!”
“你就当我见不得你好吧,不过大公主,爱与不爱都有迹可寻。”谢瑶华把茶拿起来喝了一口,放回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
大公主有些失态地离开。
望着大公主的背影,兰姑有些不解:“主子,大公主与陆大人夫妻情深,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存了点坏心而已。”谢瑶华站起来,“但愿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兰姑,我需要进宫一趟。”
“奴婢这就去安排,不过主子,您真的要替大公主她小姑子求情?”
“不过一句话的事,有何不可?但容铮愿不愿意揭过,我就不能保证了。”
兰姑默了一息,笑出声来:“主子如今这样,官家见了肯定欢喜。”
谢瑶华摸摸脸:“难不成我今天长得跟往常不一样?”
“不是长相。”兰姑笑眯眯的,“是主子如今愿意为了官家迂回,愿意依靠他了。”
依靠容铮?
不,兰姑肯定会错意了。
她不是依靠容铮,她不过是把别人送上门的球踢给容铮处理而已,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人尽其责也能算是依靠的话,那她无话可说。
谢瑶华要进宫,那是随时都可以的事,只不过她还是等了一会,容铮才匆匆过来。
“瑶华,我饿了,快点与我一起做面。”容铮将外袍一脱,二话不说拉起谢瑶华便进了太极宫内的小厨房。
一人洗菜一人切肉,一人烧火一人下面,多日不见,两人还是那么配合默契,不一会就一人端着一碗面坐在桌前吃了。
两人习以为常,倒是把太极宫的宫人给吓着了。
堂堂一国之君与未来的国母,竟然亲自下厨做饭,这传出去还以为满皇宫的奴仆都死了呢。
“你们懂什么?”李公公的干儿子范小海说,“这叫情调,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搞懂的啦。不过帝后如此恩爱还如此和善,你们大家倒是有福咯!”
宫人们有福这倒是真的,夫妻恩爱的话……现在来看是暂时的,等以后后宫充盈了,夫妻还能恩爱如初的话,那才是真正的福气。
宫人们的腹诽,两个当事人自然不知。
容铮吸溜了一口面汤:“还是我们一起做的面好吃。”
谢瑶华吃了一口,确实挺好吃的。
两人边吃边聊。
主要是容铮说,谢瑶华听,偶尔谢瑶华讲,容铮就专注地盯着她看,谢瑶华讲着讲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他那眼神太过灼热了。
赶紧把最后一根面条吃完,谢瑶华把碗搁下:“大公主来府里求我替她那小姑子求情,我就进宫来看看,一会顺便去看下柳姨。”
容铮也把碗搁下:“容蓉的事你提过了,剩下我来处理就行,走,去看柳姨。”
柳贵妃还是住在成平宫,她让底下人喊她为柳太妃。
柳太妃刚收到漠北寄来的家书,她大哥说会赶回来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还说会把妻子和小女儿带回洛京,托柳太妃多加照顾。
大嫂和侄女回京,身边就能多两个亲人了,这事让柳太妃高兴,不过她更希望父母能回来。
只可惜母亲已经长眠在沙漠里,父亲无召也不得进京,估计这辈子她是没机会再见到父亲的了。
正叹着气,梅姑进来通报:“太妃娘娘,官家与护国郡主来看您了。”
“快请!”
话落便见一对璧人手牵手进来,柳太妃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她拉着谢瑶华坐下:“瑶华多多进宫与我说话我是欢迎的,但铮儿就少些来为好,你如今刚刚亲政,手下一堆事情要处理,你如此孝顺我,底下人就没有不尽心的,就不用担心我了,多放些心思到政事上,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容铮笑了:“未成事前,柳姨是天不怕地不怕,连命都豁得出去,如今我是什么都有了,柳姨反而胆小起来了。”
“你能把别人扯下来,别人也时刻想着把你扯下来,我能不胆小吗?”柳太妃也不避讳,“高处不胜寒,这几个字先帝常挂在嘴边,你也应该处处注意。
再来就是瑶华,她毕竟还没正式嫁过来,她外头也没有半个娘家人,你就算是为了她,也要多注意些。”
容铮收了笑容:“容蓉来求您了?”
“容蓉没那个胆子,是她母妃来了。”柳太妃叹气,“陆家那小姑娘自作自受,死也也没什么可惜的,倒是容蓉识人不清,被陆家拖累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当年也没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放弃公主的封号嫁去陆家。”
容铮面无表情,“陆家女也是她自己乐颠颠地带进宫来的,你要说她毫不知情,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但是柳姨,陆家女的心思,她一清二楚,更甚至,是她故意在陆家女的心中埋了种子。”
柳太妃愕然:“陆家女的心思容蓉一清二楚?这张太嫔竟是故意坑我?太过分了!”
“陆家女一事我自有定夺。柳姨,我这里有个事想求您帮忙。”
容铮说着便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