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思退瘫倒在太师椅上,想想自己这个宰相太失败了,居然众叛亲离,连小兵都快指挥不动了。这样的宰相,干的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他提起笔来,亲自写了一篇奏折,请求发兵镇压简明会。辞职是不能辞职的,再窝囊也不能辞职。凭本事当上的首相,为什么要辞?自己为了当上首相,吃了多少苦,下了多少跪,跪舔过多少人,受过多少侮辱和委屈?你们造吗?
打不过就加入,既然官家也主张镇压,大部分官吏也主张镇压,自己当然要紧跟。做官嘛,不就是要当墙头草?丢人总比丢官强。
写完了,他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于是又亲自送到御书房蓝珪大太监那里。果然过了一会,官家就批了,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汤思退赶紧一溜小跑,回到自己的书房,让人赶紧送给枢密院,让他们马上发兵。又让刚才伺候自己那个员外郎到宫城门口去大声宣布,汤相已经求了旨意,立刻发兵镇压简明会。
那个员外郎非常高兴,去跟禁军要了一个现在喊话流行的铁皮喇叭就飞快地跑出去了。汤思退看着这个自己刚才还准备提拔的员外郎,心想:这家伙一定也买了不少股票。
但这时传来消息,简明会已经开始袭击地方官。据说卢德已经自称将军,开始组织军队。又传他已经自称“卢德王”。
枢密院本来以为卢德不过就是个落魄秀才,纠集了一帮乌合之众,去几百禁军不就手到擒来?
没想到他居然有了那么多人,而且很多原来刘光世手下的西军也加入了,声势浩大,已经占了昌化县城。守军一矢未发,四散而逃,有些还加入了简明会。
派去的三百禁军,在漫山遍野的简明会众冲击下,居然溃散了。后来有人说,其实这伙禁军,看到那么多人冲过来,直接就跑了,根本就没敢出击。
赵构大惊,赶紧调集大军。这时候王有志主动提出,江南官兵有很多人与简明会有关系,不一定可靠;不如武装归正人,协同北方禁军一同会剿。
赵构觉得有道理,归正人是靠工厂吃饭的,与简明会是死敌。他也想看看,王有志搞的寓军于民的管理方法有没有用。
因为有些西军也参加了简明会,所以赵构调的部队部分是原来的岳家军,部分是京营禁军。他又指派原来岳家军部队与王有志的归正人民兵一起。因为归正人一般对他们印象比较好,容易协作。
王有志终于开始自己当主将打仗了,不免有些激动。这个仗不难打,自己早就组建了一个参谋部,拟定好了围剿计划。他们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甚至在卢德身边也有他们的人。
其实之前那些阜康系的工厂,也不是挡不住简明会众,而是故意退让。被砸的工厂里面都是些旧机器,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们就是要助涨简明会的气焰,让他们越闹越大。
王继先的毒计就是先故意退让,然后找人煽风点火,最终把事情闹大,最后官家肯定会派大军围剿。简明会乌合之众,很容易就剿灭。然后这几十万简明会分子,就会被发配台湾和南洋,成为王继先的佃户甚至奴婢。
王有志也料到被自己逼急了的,那些参与过龙王庙屠杀的西军一定会趁机作乱。那就正好一并抓起来送到南洋去,那边正需要这样有战斗力的歹徒。
一下把几千西军都杀了不现实,根本做不到。但是把他们送到南洋去跟土人、大食人、身毒人打仗,消耗掉,还是可以的。
本来王继先的计划是有难度的。卢德运动后来发展成主战派与主和派,部分江南士族与北方士族,皇帝与保守派士大夫,资本新贵与保守贵族之间的乱战。
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皇帝就派兵镇压是有难度的,阻力很大。只能把事情搞大,安抚派的利益也受损了,才能让派兵镇压成为现实。但搞成大规模民变,是玩火,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王有志把自己最初的想法加了进去,利用一次股灾来让所有持股人都觉得疼,让那些“悲天悯人”的士大夫搞清自己的利益所在,让主和派不要盲目站队。
其实即便他不搞鬼,股市也要崩盘了。王有志前一段时间,发现小报上头条都在讲股票;樊楼翠楼的看门护卫,小姐,乃至大茶壶,都在谈论股票;他就知道股市快涨到头了。
正好有这么多势力掺和到卢德运动里,那就顺势用这个世界第一次工运来点燃股市崩盘的导火索吧。
你们这些士大夫大头巾能利用卢德运动来打击我,我为什么不能借力打力,顺势提前引爆股灾打击你们呢?
让南宋的权贵认识到路线斗争都是假的,利益斗争才是真的。搞不清自己利益所在的,就让股灾来帮你们清醒清醒。
王有志事先就大笔卖空,然后抛售,然后放风,最终砸盘。现在朝廷已经下令出兵了,自然要做反弹。
他看到股民去扣阙,就知道汤思退顶不住。蓝珪通知他,官家已经下旨镇压时,他已经开始大笔买入平空单了。蓝珪早就把股票的操作都委托给他了,而且是极少数知道他在做空的人。
这个王有志就是坏心眼多,他让大宋银行的人趁机借钱给一些人买股票抢反弹,当然利息比较高。因为市场普遍认为,简明会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只要官兵一到,立刻就会做鸟兽散,所以当时买入就是抢钱。
但深知简明会情况的王有志明白,枢密院太轻敌了,所以反弹了半天后,他就开始再度大量卖空。大宋银行的掌柜都害怕了,但王有志坚持卖空,他也不敢违抗。
很快三百禁军溃散的消息传来,王有志趁机砸盘,股市再度暴跌。传言越来越邪乎,简明会有百万大军,而且已经占了多处城池,正往临安府杀来,西军都投了简明会,很多厢军也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