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七点半,覃西早开车到了康泽别苑,将车停在九号楼下。
八点差几分,曾珏下楼,看见覃西早站在车旁招手,什么也没说,把皮行李箱递给他,然后一头钻进车里。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江宁东站停车场,锁好车,覃西早拿了两人的行李箱,朝候车大厅走去。
过了安检,两人在电子屏幕上搜寻进站口,都是在二楼三号进站口。
“你哪趟?”曾珏问。
“九点过五分那趟。”
“几号车厢?”
“六号。”
曾珏不说话了,因为她也是六号车厢,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蹦出来,座位不会也跟他挨着吧。
嘿嘿,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几分钟后,广播通知进站,两人随着人流来到站台,走进六号车厢。
覃西早在十一排停下,然后把两个行李箱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回头对曾珏说:“我的座在这儿,行李放这儿吧。你的座呢?”
曾珏怪异地笑着,用手指头点了点11d。
“是不是真的呀?”
覃西早不肯相信地接过曾珏的车票,扫了一眼,兴奋地说:“无巧不成书,缘分天注定,我的预感果然灵验了,由不得你不信!”
他站在过道上,扶住曾珏的肩膀往里推。
“来,你坐里面去,里面安全些也清静些,靠窗方便看沿途的风景。”
曾珏也不谦让,自然地坐到临窗的座位上。
覃西早又帮她把座椅调到她觉得舒适的角度,他这才坐下来歇口气,揩了揩满脸的汗水。
铃声响起,准时发车。
喘息刚定,一个观察曾珏半天的年轻小黄毛径直走过来,亮出苹果手机里的二维码,谦卑地躬身问曾珏:“美女,介意加个微信吗?”
曾珏瞟了黄毛一眼,突然就笑了,笑得很灿烂。
覃西早也扬头看了黄毛一眼,扭头问曾珏:“亲爱的,帅哥要加你微信呢。
笑什么,加还是不加你说句话,人家等着呢!”
黄毛倒也没怎么慌张,缩回手机,说声打扰便快步走开了,身后传来曾珏和覃西早恣意的大笑以及旁人的起哄声。
“这家伙有眼无珠,人家老公就坐在旁边,还敢要他老婆的微信号,这不妥妥的找揍嘛!”
覃西早哈哈大笑,在曾珏看来的确笑得很邪乎。
他打开小桌板,从塑料袋里拿出面包和牛奶。
“估计你没吃饭,面包牛奶将就点儿,到上海了再请你吃饭。”
可能是有人主动加她微信,曾珏心情不错,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吃面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后面走来,突然驻足回头,惊喜地说:“诶,覃公子,真是你呀,你这是去哪儿?”
覃西早仰头看了看他,说:“上海。你呢林总?”
“我去武汉。”林总很自然地看了看曾珏,笑着问:“这位是……”
曾珏没理那人,继续优雅地啃着面包,以为覃西早会说同事或朋友一类。
覃西早看看曾珏,平静地说:“我爱人,曾珏!”
“你好啊覃夫人!”林总微笑着对曾珏挥挥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人家岁数大,虽然不满,曾珏还是勉强笑了笑。
林总歉意地说:“覃公子,覃夫人,前面有个朋友在等我,我过去了,回江宁找机会请你们两口子吃饭。再见!”
他笑着挥挥手,走了。
接连发生两件怪事,曾珏越想越不对头,慢慢意识到可能是这家伙做的局,不然哪能这么巧,着力点不是亲爱的就是夫人。
她只啃了半块面包,喝完一盒牛奶便说吃饱了。
“别浪费了。”覃西早抓起那半块面包吃了干净。
等他扔了垃圾回来,曾珏已闭上眼睛在休息了,他把一瓶纯净水放在她面前的小桌板上。
曾珏虽然闭着眼睛,脑海里却翻江倒海。
“如果说那两个男人有值得怀疑的地方,那车票呢,车票怎么解释,他是怎么正好买到我旁边的,难道真是他说的无巧不成书、缘分天注定?切,信了你才怪!”
曾珏今天特别嗜睡,覃西早没主动找她说话,她开口了才回应几句。
两人在博览会馆附近找了家宾馆住下。
吃过饭,覃西早想带曾珏去外面走走,可她情绪不高,说不舒服。
覃西早关切地说:“我带你去医院吧,不远,就在附近,十分钟能到。”
曾珏看着他问你对上海很熟吗。
“我在上海读的大学。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曾珏烦燥地说:“真不用去医院,我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休息两天就好。”
覃西早眉头蹙成了川字:“天啦,都十年了,那更不行,必须医生看了再说,没事我也好放心!”
“我妈就当过医生,有事没事她不清楚啊!”
曾珏哭笑不得:“女孩的事,你到底懂不懂啊!”
覃西早明白了,尴尬地哦了两声,不再说话。
曾珏抿嘴笑了笑,说:“覃先生,请你帮忙跑个腿,去超市买两大块生姜,再买一斤红砂糖。”
“干吗?”覃西早不解其意,傻愣愣地问。
曾珏说:“做药。”
覃西早买了红糖和生姜回来,顺便还带回了两包卫生间。
这时曾珏的病痛已经开始发作,无力地躺在床上呻吟。
曾珏已无力回答他的问题,他只得在手机上搜索痛经的治疗方法,终于弄懂红糖和生姜的做法,还有穴位按摩的方法。
本来两人订了两个单间,这下他只好把被褥抱到曾珏房间,铺在地板上。
煮好红糖生姜汁,等温度适中了,他把曾珏扶起来,慢慢给她喝下去,然后又轻轻给她按摩穴位。
曾珏迷迷糊糊地睡去,这时候的她完全就是一个由蛋白质和水揉捏而成的人形玩具,只有呼吸,没有思想,任人摆布。
覃西早第一次跟他的女神在异乡独处,虽然此时她一脸病容,但生就的一副美人胚子还是让他惊为天人,他好想用手指划过她的额头、脸庞、耳朵、鼻梁、嘴唇……
“冷,好冷!”曾珏轻声叫唤,身体缩成一团,牙齿打颤,嘴唇哆嗦。
覃西早把地上的被褥抱起来,压在曾珏身上,可她还是叫冷。
没法子,他只得把自己的枕头、被单全盖到曾珏身上。可没多久,她又叫冷了。
覃西早急得抓耳挠腮,他这才想起房间里开的是冷气,于是把空调切换到制热模式,曾珏这才没叫冷。
这一下轮到他受罪了,大汗淋漓,几乎就要中暑了。他只好脱掉衬衫,光着上身,隔一段时间到卫生间里冲冲凉。
“洪流——”睡梦中的曾珏突然哭叫起来。
覃西早听得清楚,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但人家已经死了,他总不至于跟一个死人置气吧。
在身体热燥、心里冰凉的双重摧残下,他疲倦地趴在椅背上睡着了。
曾珏半夜醒来,看到覃西早光着上身趴在椅背上,满头大汗,后背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知道病中的自己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覃西早之所以大汗淋漓,不仅仅是关了冷气,而且还开了热风。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睡梦中的覃西早,感激和愧疚交织在一起,接受和抗拒也在激烈地博弈。
天亮后,覃西早要给她买早餐,她说吃不下,叫他去博览会现场看看。
覃西早却说没事,不赶那热闹,刚开幕人太多,等你好了,明天再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