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诚王世子怎么会突然就想出家了?”
“听说是诚王妃要给世子安排什么相看,世子嫌人家姑娘太丑不肯,才去青龙寺大雄宝殿长跪不起的。”
“不是吧?虽说诚王世子纨绔一些,但人的模样长得还行,诚王妃给他找丑的,他乐意才怪了呢。”
“那可不,谁家娶媳妇不想娶个好看的,他都是王府世子了还不能找个好看的,肯定不乐意啊。”
坊间百姓难免听风就是雨的,议论纷纷。
于是,在这个正月里,诚王世子要出家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而诚王妃也被太后勒令,不得再干预诚王世子娶妻之事,并且亲自给他安排了一场元夕的花灯宴。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年初二,司徒祯便又趁夜摸进了武安侯府。
这回薛沉鱼已经有了惊验,院子里几个丫鬟婆子守着,热闹得很。
外面还有来回巡逻的家丁。
司徒祯:“……”大意了。
翻墙这件事可一不可再,于是他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等到了初三,他便带着礼物悄悄地来了。
他悄悄见了薛侯和薛夫人,正式地说出了自己要娶薛沉鱼的想法。
薛侯和薛夫人面面相觑,什么也没有说。
“……夫人这是不肯答应?”司徒祯看了看薛侯的脸色,又转向了薛夫人。
薛夫人闻言叹了口气,“世子误会我的意思了。”
“俗话说,初家由父母,再嫁由己身。我们家鱼儿已经嫁过一回,但遇人不淑,已经和离回家了。往后她要嫁或不嫁,按理说,我们都是不该干预的。”
说着顿了顿,看着司徒祯真诚的眼神,薛夫人又郑重道,“鱼儿要嫁便嫁,若是她愿意再嫁,我们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给她备下丰厚的嫁妆。”
“她若不愿意嫁,我们也有能力养她一辈子,等我们年纪大了老了,她还有弟弟,可以给她撑腰。”
薛夫人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嫁与不嫁,只在薛沉鱼自己。
当然,薛夫人也不是个只会让人打退堂鼓的。
她是个优秀的生意人,更擅长的是让人家知难而退,再让对方看到希望,奋勇直前。
“不过世子也无需太过忧心,如果你是真心实意的,我家女儿必定能看到。”
司徒祯顿了下,“却不知,如何才算是真心实意?”
薛夫人不答反问道:“世子知道你与我家鱼儿之间的身份差距吧。若你要娶她,要跨过的障碍,可比泰山黄河还要麻烦些。”
这个时代,皇权便是一切。
皇帝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人生,让人死,无从反抗。
司徒祯思索片刻,才说道:“我知道小沉鱼的顾虑。她怕我一旦提出要娶她,陛下太后不肯同意,更怕他们会因此而为难武安侯府上下人等。”
“可是夫人,我这辈子非她不娶的。”司徒祯并没有用什么发誓的词汇,更没有信誓旦旦,“我已经错过一次,绝不会再错了。”
薛夫人闻言,和薛侯对视了一眼。
后者:“……夫人,不妨就看看世子的诚意再做决断?”
在女儿的婚事上,他也不敢大包大揽。
主要是怕被妻儿联手打出去。
薛夫人摩挲着手中的锦帕,缓声道:“之前我已经替鱼儿做过一次决定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她的想法,就看她自己的心意吧。”
这是不帮忙,但也绝不拖后腿的意思。
薛侯暗暗松了口气,夫人若是要出手阻拦,那有的是办法。
她肯这么说,就已经是给了世子天大的面子了。
此时,薛侯觉得自己的心情很是矛盾,一方面是刚和离回家的女儿他也舍不得;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世子对鱼儿实在是一片赤诚。
干脆将他一个人劈成两半好了。
经过了初三夜的彻夜长谈之后,诚王世子在青龙寺长跪不起、佛心虔诚的消息便在盛京之中不胫而走。
街头巷尾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能说上两句。
坊间甚至传出了诚王世子乃是佛子转世的说法。
渐渐的,很多人都说诚王世子之前就常陪着太后去青龙寺烧香拜佛,肯定是那个时候被点化开悟,发现了自己转世的真相,才铁了心的要遁入佛门。
为了这件事,太后差点把青龙寺的方丈大师给叫进宫里训一顿了。
当然,被陛下给拦住了。
陛下的原话是:“青龙寺的方丈乃是方外之人,便是坊间有一些传说,跟他这种出家人能有什么关系?”
“与他没关系,那他让大福那孩子天天在青龙寺吃斋念佛干什么?再这么下去,我好好的大孙子就要出家当和尚去了。”太后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是太后的亲子,诚王也是。
所以,司徒祯确实是太后的大孙子没错。
陛下见劝不住,便委婉地提醒太后:“大福那孩子年轻,从小又没吃过什么苦,指不定是这一趟南下半差受到了些什么刺激,才会如此的。”
太后嫌弃地白眼他:“那还不是都怪你,好好的让那孩子南下办什么苦差事,你自己的儿子舍不得,大侄子你就舍得了?”
这话没毛病,太子没去,去的是诚王府的世子。
所以陛下不敢反驳,顿了下才说道,“母后恕罪,确实是儿臣心急培养这孩子,才会委以重任,往后儿臣一定慎重考虑。”
“但母后您不是眼光向来最好了么?大福那孩子就是还没成亲,不知道红尘俗世的好。”
“您给他挑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媳妇儿,让他知道解语花的好处,他自然就不会再往佛寺里跑了。”
太后闻言横了他一眼:“我看全天底下最知道解语花好处的就是你了。”
陛下依旧不敢反驳,只敢讷讷地应承,“是,都是母后挑的好,如今后宫安乐祥和。”
太后自然知道他这是恭维的话,但陛下提醒她了,大福那孩子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成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皇家娶不起孙媳妇呢。
“元夕有好几天的功夫,那就选那天吧。”
之后。
盛京中适龄适婚的贵女们几乎个个都接到了宫里的请柬。
不过,太后打错如意算盘了。
元夕宴那天,司徒祯一改往日穿金戴银的打扮,穿了一身青衣就去了。
看着落拓不羁,全然没有了王子皇孙该有的气派。
而且他胡子拉碴又清瘦的模样,还面如菜色,只需要把头发一剃,那就跟庙里的和尚一模一样了。
太后差点给他气出病来。
陛下也给气得不行,当场就发话:“既然你这么着急看破生死,那就再去看看人间疾苦。”
然后,就把回京半个月的诚王世子给送北境去了。
当然,他把陪着司徒祯去了岭南的薛侯给了他。
同一天,册封薛沉鱼为安平县主的圣旨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