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这样看着?万一出事了呢?”
我虽知道场馆的地面陷落有可能不会造成伤害。
但假设我们那次是例外呢?
周天天先前坚定睿智的神情已经随着危机解除消失不见。
此时,他缩在牧宇身后,目光在深渊与我们两人身上来回扫。
看得出来,他是有担心在里面的。
牧宇倒是保持着一贯的波澜不惊。
他摆摆手,微微一笑。
“死不掉。”
死不掉就成了吗。这样摔下去绝对也不好受——一句“死不掉”,真是心狠。
牧宇见着我嫌恶的脸,又补充道。
“石米都掉下去了,现在担心也于事无补。你觉得我不近人情对吗?但如果你也身死多次,你就会觉得这事和手上不注意划了道口一样。疼是一定的,麻烦也不能避免,不过恢复也是必然的。都是习惯。”
真是如此的话……倒也还好。
牧宇的话我还是很相信的,我逐渐放下心来。
那么现在该做什么呢?
空荡荡的大厅里赫然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洞。
展厅被掏空了。能解决“意念”问题,把活人从书中记忆里拉出的石米也暂时离开了。
窗外一如来时的长夜与明月。
今天经历的一切太多太多,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堆满了没消化的东西。
我是一个反应慢半拍的人,现在一个个骇人异象一股脑地被我复盘咀嚼。
大量的“人椁”,机械的动作,刻意被摆作雕像的行为;
还有阴魂不散的“蛇”,它的种种大多对我不利,看去就不是好东西;
随后是出现过两次的“纸人纸马”,它的背后像是有个女性在操纵,她对我好像不抱敌意。
最后是三类人的记忆。
一是道士与盗墓贼:道士施法时把符文写在棺材上,对它做了手脚。
但谁都知道盗墓贼一定会干的事,就是撬这口棺材。
后来周天天又喝止盗墓的开棺,就好像怕他们开出什么。
是良心发现吗?
这个矛盾点的背后肯定藏着点什么。
二是畜生僧人: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畜生。
方丈持枪伤人,住持坐视不管。
给活人买往生牌位应该跟他们经营的业务相关。
三是石米的记忆:关于一个热血的小猫妖与性、暴力、疾病、愚信宗教的民众、藏有阴谋的上层的故事。
故事没有结束,以后一定有机会补完。
浅浅整理一遍石米的记忆。
抛却那些情色与血腥带给我的本能不适,石米本人似乎也并不那么让我害怕了。
与其说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不如说她是个缺爱的小女孩。
这群人里,就她最真实,或者是最不会藏。
只要石米不拿刀枪指着我,我感觉我们或许会合得来。
我思考着,头越来越重。
虽然我们在随时有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地方,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睡觉。
书外面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了,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困。
我眼皮打着架,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瞧了眼周围的人。
周天天也很困,他盘腿而坐,却已经是一下下的点着头“小鸡啄米”了。
经历了之前靠墙会被家具夹的事件,我们没人往墙上贴。
这样睡起来也怪滑稽,我不由得想起学生期间上课睡觉各有滋味的同学们。
想来我的姿势也很可笑吧……
我不由地往一边倒去,一只手接住了我。
嗯……令人安心的气息……自己的味道……
“嘶,真沉。”
我的声音在我即将堕入沉睡前响起。
…………
一缕光亮透过我的眼皮照进我眼里。
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了?
周围人群一人一嘴吵得我心里乱乱的。
这才睡多久啊……
我悠悠睁开眼。
“有意思,拍一张。”
相机快门的声音使我的困倦去了大半。
紧包着着我们的有大约十几、二十个人。
他们大都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围观。
困了睡着了很好笑吗?
“喂,你也知道醒啊。”
石米叉着腰正站在我面前。
一段时间没见,她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
不对,旧衣服。
不知道石米从哪里找到了一身迷彩衣,它套在女孩身上多少有点幽默。
衣服的尺码很明显大了不少,石米不得不把衣袖和裤腿摞得高高地。
石米金眼睛和猫耳已经消失不见,她的小脸还是脏的,不过身上的衣服已经干净了。
最出奇的还是石米脚上蹬着的这双与浑身毫不搭配的精致皮鞋。
她瞪着大眼睛,露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伸手拎起我的耳朵往一边拉。
大概……又是在演戏?
果不其然,旁边看热闹的一群人里立即爆发出叫好声,口哨声。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牧宇的身子里。
而我的脑袋正靠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我靠在……
我靠在我自己身体的肩膀上!
视线下移,我身体的大腿上还枕着一个人。
“周天天!”
我也不顾自己身为牧宇的形象了,直接一跃从地上跳起。
我决定回收自己对这道士所有的好感。
周天天睡在牧宇的大腿上,鼻子里还小小地打着鼾。
也不用别人说什么。我一巴掌就扇到了周天天的脸上。
他的脸瞬间就留下了一个手印。
道士捂着打红的脸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他人畜无害的眼睛懵懵地瞧着围成一圈的众人。
“我刚刚不是在书……”
这小子刚醒又要说漏嘴。
我立即按紧了他的嘴。
周天天与我交换了下眼神,大概会了意。
“我刚刚在修炼来着,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啊。”
“你先起来。”
道士这才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枕着的东西。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愣了几秒。
“不要啊!小道我还未曾碰过女性——”
周天天一滚身从我的身上爬起。
周围的人笑作一团。
“你们仨真好呵。大家神经紧绷这么久,也算是靠你们给我们带来一乐了。”
“我说,你俩是不是男人啊!两人靠着一个女人睡觉。天下何处无芳草,非要争眼前这一个干嘛啊。”
“而且这小姐姐都受伤了……”
另外有些人咬牙切齿了半天,现在才闷闷挤出些话。
“你们两个男的,靠谁不好,靠我们的于或斐……”
牧宇醒了有一会了,他是不想惊扰睡梦中的我才没有做什么大动作。
此时他听见别人说“我们的”于或斐,皱皱眉头向我投来质询的目光。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啊……”
牧宇学着我的样子开始了解释。
“仅仅是太困了,不小心而已。”
我波澜不惊地发声。
“我不知道啊……”
周天天已经快要道心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