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抬手掐算,发现荣公子所在的方位与他的八字并不相冲,不用移动位置。
随后,桑知在他的床边缠绕了几圈红绳,生魂归体不稳定,尤其是荣公子受到惊吓,这红绳能防止安魂后魂魄再次离体。
荣夫人也按照桑知的嘱咐,准备了满满一提盒东西。
提盒内除了一个银制的铃铛和一面画着八卦阵的白幡,还有一碗五谷杂粮。
“今夜我引路时,需要有一个人在前面打幡,最好是荣公子的血亲,但是我观你八字有些弱,容易招染邪祟,恐多生事端,不如让荣老爷晚上随我走一趟。”桑知对着荣夫人说道。
桑知估摸了下时间,已经晌午了,于是委婉提醒:“荣老爷醉酒的太厉害,不知晚上能否清醒,夫人可以多让其饮下几碗醒酒汤。”
荣夫人立即打下包票:“别说是晚上了,只要吾儿能好,我现在就一盆冷水下去,马上让他清醒过来!”
房里睡得正香的荣老爷下意识打了个寒战,随后不满的咕哝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
晚上,月光如华。
桑知收拾好东西,整装待发。
“阿嚏——”
荣老爷裹了个厚狐裘,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他搓了搓鼻子,抱怨道:“死婆娘,下手真狠!”
桑知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遍:“荣老爷,待会儿你打幡的时候手要稳,喷嚏尽量憋着,千万不要歪斜,荣公子的生魂万万经不起任何惊吓了,否则人真变成傻子了。”
荣老爷连忙点头答应了,夫人再三对他耳提面命过了,不论桑知说什么都照做。
况且,他也不希望儿子一辈子就当个傻子,只要儿子能好,不论多离谱的事他都愿意一试!
荣老爷立即带着桑知前往发现儿子的地方。
护卫找到荣公子的地方是粮行储存陈米的仓库,故而位置有些偏,四周人家不多,树木蓬草野蛮生长,显得有些荒凉。
在阴森诡异的夜幕下,偶尔有一两只野猫从草丛蹿过,吓的荣老爷心惊肉跳。
“哈哈……”荣老爷故作豪放的笑了两声,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开始僵硬的找话题,“侄女哈!你跟你爹你娘长得真像哈!”
桑知:“……”
“你哥也是哈,跟你爹你娘长的也像!要不说你们是一家人呢哈!”
桑知:“……”
“闭嘴,我们快到了,不可多言,待会儿铃铛一响,你安静的开路,并且沿途撒上这些杂粮,一直到魂体归位,千万不可惊到荣公子了。”
荣老爷压低声音:“好的哈,侄女!”
桑知:“……”
爹是怎么跟他交上朋友的。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粮仓附近。
原先找到荣公子的米缸已经被搬走,地上只留下一圈白色的印子。
淡淡的月光下,荣老爷什么都看不到,而桑知却清晰的看见,容公子的生魂双手抱膝的坐在原地。
他害怕的瑟瑟发抖,竭尽全力地想把自己缩成一团,魂魄由于长久的离体,颜色淡了几分,显得很是虚弱。
“叮铃——”
银铃脆响。
生魂身形一颤,茫然的抬起头。
桑知随即念念有词道:“灵光普照,魂归本位。”
荣公子缓缓的站起身,神情呆滞。
桑知给了荣老爷一个眼神,边走边念道:“太极运转,八卦引路。”
荣公子身形晃了晃,艰难的迈出第一步。
桑知每念一句,就晃一下银铃,荣公子的生魂慢慢的跟在身后。
“清风明月,指引归途,
五谷丰登,护佑安宁。
天地之间,唯吾召唤,
灵魂归来,永享平安。”
一句一句,一步一步,桑知牵引着他向家的方向走去。
粮行仓库位置偏远,生魂动作僵硬,有的也慢,足足将近两个时辰,才回到荣府。
看着生魂回到体内,桑知对着担忧的荣夫人说道:“已经无碍了,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正常。”
荣夫人感激的点点头,紧张的守在床前。
虽然有很多大夫都说过“公子身体无碍,说不定过会儿就能清醒”的话,但一次次的失望,都快将她的希望都消磨光了。
这次,她将剩余的全部希望,都赌在桑知身上。
在荣夫人殷切的目光下,荣公子悠悠转醒。
失神的双眼对上焦距,第一眼就看到了荣夫人忧虑的眸子。
像是不确定一般,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嗷的一声扑向荣夫人,哭了起来。
“娘……呜呜呜……我好像做噩梦了,我梦见我在好黑的地方,我还梦见有人将我的身体抬走了,不论我怎么喊,都没人看得到我……”
荣公子不过一个十岁稚童,肤色偏白,稍微一哭,眼睛立刻红肿起来。
荣夫人听的心痛如绞,将他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桑知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小公子情绪平复下来,才问道。
“那日你们出去玩,怎么跑的那么远?”
桑知担心刺激到他,只能旁敲侧击的询问。
荣公子这才注意到桑知的存在,他虽然没有招魂的记忆,但是桑知身上的气息像一个沉稳的长辈,让他感到一阵安心,于是顺从的回道。
“那天晚上我跟弟弟钻出去,看到一群小乞丐,我们一起玩了一会儿,他们往那个拉货的车里藏,说要去找好吃的,我们就求他们带我们一起去。”
不知想到什么,荣公子瘪了瘪嘴。
“那拉货车又臭又硬,硌得人浑身不舒服,到了地方也没意思,原来他们是去仓库偷米吃,他们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我们就商量着在那里玩捉迷藏。”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祝小公子人找不到了你可知道?”桑知趁机问道。
“弟、弟弟丢了?”荣公子惊讶的不敢置信,努力的回想起那天的细节,“我躲在那个大缸子里,弟弟被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去树丛那边藏着了。”
荣公子手心渗出一层薄汗,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唾沫,又继续说道:“我藏的久了都没人发现我,周围又安静又黑,我本来就有些害怕,突然远远的又响起一声惨叫,那个声音……太凄厉了,我听不出男女,不确定是不是弟弟……”
“然、然、然后……”
桑知见他哆嗦的厉害,立马往他怀里有拍了一张安神符,柔声安抚:“大口的喘气,呼气,你在家里,在母亲的怀抱里,很温暖,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