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飞箭被漠北军挡住,对漠北王没有丝毫威胁。
漠北王微微一笑,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
他将弯刀抵在梁知瑜心口时,慕元桢的手指生生将城墙的巨石捏碎,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刑架上的梁知瑜。
慕元桢的声音破碎,对着两老将军大吼:
“将军,我立此为誓,大盛城池,我日后必会夺回!现在,我只要知瑜平安回来。”
梁老将军枯槁的手如铁钳扣住他肩膀,“殿下!三十年前,我唯一的弟弟被俘,是老臣,亲手将他射杀!就算殿下此时救出了知瑜,她有何颜面活在大盛,她就算是死,都无颜去见她的娘亲!”
慕元桢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痛苦:“我明白家国大义,可没了知瑜,我即便守住这江山,又有何意义?”
梁老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他依旧没有松手:“殿下,你若执意如此,只会让知瑜与你离心,让她背负一生的愧疚!”
梁知瑜抬起头正对上慕元桢的双眸,她的目光依旧清澈而坚定。
“殿下,请你亲自送我一程。”
梁老将军递过来弓箭,慕元桢艰难的抬起手,往日熟悉的搭弓射箭,今日却如此艰难。
漠北王鹰隼一般的目光看着慕元桢,用弯刀划破梁知瑜胸口的皮肉。
“看来,你们大盛的人,根本不会信守承诺,也不在意感情。”
慕元桢趁机重重的点头,梁知瑜瞬间便懂了慕元桢的意思。
她手中一边悄悄用力,一边开口激怒漠北王。
“你怎么有脸开口,你才是最不讲信义的奸佞小人,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漠北的王,你们漠北的好男儿,都死绝了吗?”
漠北王转身,手里的弯刀更深的割开了梁知瑜的心口,他的脸几乎贴在梁知瑜的脸上。
“我,是漠北最好的……”
漠北王的话还没说完,慕元桢射出飞箭,速度快如闪电,漠北军根本来不及动作。
漠北王侧身,抬手。
砰。
他单手抓住了飞箭,脸上的笑意更甚。
“哈哈哈,还想偷袭我,就这……”
就在漠北王抓箭的瞬间,梁知瑜猛地挣断了手骨,脱出了一只手臂。
她忍着剧痛,一把抓住漠北王的弯刀,用力一扯,刀刃戳进了漠北王的胸襟,鲜血顿时涌出。
漠北王握住弯刀的利刃,手掌血流如注。
“大王!”
漠北王身边的护卫忍不住高叫一声,漠北王摇了摇手臂,示意他们没事。
“女人,你下手真狠,像我们漠北的女人。”
梁知瑜隐约看见熟悉的身影,扯动嘴角笑出了声来。
“我是大盛人,对敌人,绝不会心慈手软。若不是你给我喂了软筋散,你的命已经没了!”
漠北王抓住梁知瑜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难怪他们都想要你……”
又是还没说完整句的话,漠北王身后忽然银光闪烁,乱作一团。
还没等漠北王回头去看,他脚下的刑车忽然向左侧倾斜。
云骁率领一队精锐骑兵突袭而至,直奔刑车而来。
云骁飞身上了刑车,与漠北王打斗起来。
梁知瑜被两个护卫救下,此时,城门大开,镇武军和玄甲军一同出动,数十万将士冲向漠北军,一时间,厮杀声响彻天地。
鲜血混着黄沙染红了大片的土地,兵戈交汇发出的声响,还掺杂着砂砾的碎裂和人声的喊叫。
这是梁知瑜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战场,每一个人,都奋勇向前,拼死一搏。
有的人,已经鲜血淋漓,被人剖开的肚子,仍旧用手捂住滑脱出来的内脏,继续战斗,直到再也站不起身,失去生命。
梁知瑜感觉时间似乎变得缓慢,所有的人都是慢动作,就连喷溅的鲜血都是缓慢的在空中划出一条线,再坠落。
鼻子中满是血腥,耳朵里众人的喊叫也变得缓慢。
恍惚间,她觉得这一切都像梦幻,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慕元桢从城墙上飞奔而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梁知瑜面前,他一把将梁知瑜抱在怀中,声音颤抖。
“不怕,我在这。”
梁知瑜缓缓抬起手,抱住慕元桢,他身上坚硬的铠甲和寒凉的气息,让梁知瑜瞬间就感受到了真实。
“我没事,都是小伤。”
慕元桢的心如刀绞,梁知瑜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心疼。
两世为人,梁知瑜手上无数,他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以后你再也不要脱离我的视线,我绝不能再失去你。”
慕元桢将梁知瑜抱在怀里,往城里面走,见梁知瑜不说话,还盯着身后的战场,慕元桢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安抚。
“无碍,有祖父和梁家众将在,此战必胜。”
梁知瑜终于放下心来,顿时晕厥了过去,瘫软在慕元桢的怀里。
慕元桢全身一僵,觉得自己从头到脚瞬间变得麻木冰凉。
他不敢呼吸,调动内力,屏息凝神,直到听到了梁知瑜的呼吸,才吐出一口气,加快脚步。
慕元桢寸步不离的守在梁知瑜身边,亲自为她换下带血的裙衫,一点点擦干净她身上的血污。
慕元桢已经问过很多次御医和军医,他们一再保证,梁知瑜只是晕厥,会醒过来。
可慕元桢心底的害怕藏不住,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恐惧。
他自己面对死亡时,都不曾这样的恐惧。
夜幕时,梁知瑜才醒,慕元桢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紧盯着梁知瑜喝下汤药,又吃了药丸,把她拥在怀里,不肯放开。
竹影送完药,本该出去,可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梁知瑜开口询问。
“竹影,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呢?”
竹影顿时流下泪来,扑跪在梁知瑜的床前。
“姐姐,求你救救云骁吧,他还在流血,不肯诊治,一直跪在门外。”
梁知瑜心生疑虑,此次是云骁救了自己,而且带着玄甲军冲锋在前,联合镇武军将漠北军打得溃不成军,此战他们是全胜归来的。
“云骁为何要跪?请他进来吧。”
梁知瑜本想着,云骁立了战功,本该嘉奖的,如此作为,肯定是有事相求。
没想到,慕元桢手臂微微缩紧,声音里都透着寒气的说道:
“随他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