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晚琬仿若幽影,无声无息地现身于房间之中。
她仿若对脚下那片刺目的血液视若无睹,莲步轻移,缓缓向前走去。
若是定睛细看,便能惊觉每每当她落下一步,地上那原本死寂的血液竟似有了灵智一般,如潮水般纷纷向两侧避让,一路行来,她的鞋面竟是未沾染分毫殷红。
看着陆阳布四肢上那狰狞的伤口,她不禁啧啧两声,叹道:“你妹妹对你可真是下得去手,自己亲哥哥的四肢,竟是说砍就砍,毫不留情。”
陆阳布声嘶力竭地哀嚎着,那声音中满是痛苦与希冀:“晚琬,救我!”
他能真切地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汹涌地向外流淌,生命仿佛也随之渐渐消逝。
闫晚琬微微挑起眉梢,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
陆阳布气息微弱,每喘一口气都极为艰难,却仍强撑着说道:“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闫晚琬却一脸冷漠,“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阳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他仍不死心地说道:“晚琬,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是你的亲哥哥。”
闫晚琬轻轻蹲下身子,看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缓缓说道:“那又如何?”
陆阳布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还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一阵痛苦的咳嗽声。
此时,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陆阳布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我告诉你……陆家的……秘密。”
他气若游丝,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如今,这是他唯一能攥在手中的救命稻草,哪怕四肢已被砍断,求生的欲望仍如残烛在风中顽强摇曳。
闫晚琬笑了,总算聪明一回,“我对陆家不感兴趣。”
她此话一出,陆阳布眼眸瞬间黯淡无光,他心底一阵慌乱,思绪纷杂:若她对陆家无意,那自己还有什么能让她救自己?
正当他绝望之时,四肢灼热伤口处忽感一阵清凉。
他微微抬眸,便见闫晚琬正为其轻撒金疮药,他疑声出口,“你……?”
闫晚琬朱唇轻启,声若银铃:“陆家之事,我没兴趣,但对你和你师父,却令我颇感兴趣。”
不知是因药效使然,亦或是其他,金疮药敷上后,他原本混沌的思绪竟缓缓清晰。
“我师父?”他喃喃低语。
“正是。你与尊师同赴西北游历,其间你们在那做了什么?”
闫晚琬美目凝视,似要从中探寻出隐秘。
片刻前还脸色苍白如纸的陆阳布,此刻双颊竟泛起两抹异样的红晕,他眼神中透着难掩的亢奋,急切说道:“师父只是领着我在那边随意转了转,真的什么事都没做。”
“没做?”闫晚琬听到这话,只觉得宛如听到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你们之前围堵过一个男人,甚至还锲而不舍地追杀他,现在你却跟我说你们什么都没做?”
陆阳布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师父曾特地提醒他不要透露给外人,他连父母都不曾说过,闫晚琬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追杀他?”
闫晚琬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陆阳布,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陆阳布在这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内心陷入了挣扎。
一方面是师父的叮嘱,另一方面闫晚琬那不容置疑的逼问又让他感觉难以逃避。
“我……我不能说。”
陆阳布咬了咬牙,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闫晚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寒声道:“你当然知道,你们追杀之人,正是遭奸佞陷害、如今生死未卜的镇南王。”
陆阳布闻听此言,顿时脸色煞白,心中骇浪翻涌。
闫晚琬知晓此事本就令他惶惶不安,而她获取消息的途径,更是如一道森冷的鬼魅黑影,直直探入他心底深处,让他毛骨悚然,惊恐万分。
“你绝不是村姑,你究竟是谁?”
一个普通村姑绝无可能拥有这般能耐。闫晚琬归陆氏之后的所作所为,无不果敢狠辣,此等能力手段绝非村姑所可企及,即便是京兆城中那些豪门望族悉心培育的千金,亦难以望其项背。
她究竟在何种环境中历练,方能至此境界?
闫晚琬与他四目相对,“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让你们追杀他?”
陆阳布心底虽仍执拗地想要坚守沉默,然而闫晚琬的轻轻碰触,却似触发了某种隐秘的机关,瞬间,他四肢伤口处仿若有无数只蚁虫在细密啃噬,难耐的瘙痒如汹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痒!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闫晚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透着寒意,“哼,让你不说实话就会被这痒意折磨致死的东西。”
陆阳布只觉那股痒感如汹涌潮水般越发浓烈,似无数细密的针在骨髓里攒动,他拼命挣扎,却终是抵不过这蚀骨之痒,大喊道:“我不知道,一切都是师父决定的。”
闫晚琬微微眯起双眸,“你师父?他又是谁?为何要下此命令?”
陆阳布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身体因那难以忍受的痒意而不停地滚动,“我只知道师父叫玄风,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师父说那人杀害无辜的村民,我是为民除害。”
闫晚琬怒骂一声,“那你怎么知道他是镇南王?”
“我……我是后来偷听师父说话听到的。”
“他说什么?”
“他说一定会将镇南王留在西北。”
闫晚琬心中暗自思索,“他跟谁说话?”
“我不知道,只听到师父叫那人龙风。”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恢复了冰冷,“你师父现在何处?”
陆阳布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可那蚀骨的痒却让他的声音都变得颤抖,“我……我也不清楚,师父向来行踪诡秘,从不告知我们他的去向。”
闫晚琬冷哼一声,“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这痒只是个开始。”
说罢,她轻轻挥了挥手,陆阳布四肢的痒意顿时减轻了些许,他如获大赦般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疲惫。
再抬眼,闫晚琬已然不见了踪影,陆阳布所有的力气也在这一瞬消耗殆尽。
昏迷前,他满心悲哀地想,自己的养妹和亲妹竟都对他恨之入骨。他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失败的境地?
闫晚琬踏出相国寺不过百米之遥,便被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截断了去路。
陆婉茹唇角噙着冷笑,牙缝里挤出话来:“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去探望他,果真是血浓于水啊!”
闫晚琬却仿若未闻,她的视线径直落在那男子身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此人出手斩下陆阳布四肢的血腥场景,那狠戾的招式、快如闪电的出剑,令人胆寒。
“你欲何为?”
陆婉茹的眼眸中,恨意如汹涌的潮水澎湃而出,她不假思索地直接下达命令:“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