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府,周元稹已在正殿等候多时,小厮看到周影与周俨,连忙上前拱手说道:“公子,小姐,老爷在正殿等你们回来。”
周影听罢连忙向正殿走去,周俨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正殿里烛火昏黄,周元稹正在悠闲的看着书,听到脚步声,他便缓缓起了身。
周影进殿连忙说道:“现下已经这么晚了,父亲为何不早点歇息。”
周元稹一脸慈爱的看着周影,笑着说道:“今日影儿生辰,为父自然是要准备礼物的。”说着,他便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周影。
周影俯身行礼,轻声说道:“今日邀月楼之宴便是父亲准备,已经算是给女儿的礼物了。”
周元稹笑着摸了摸周影的头,轻声说道:“我的女儿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怎可一顿饭就打发了。”
周影眉眼弯起,轻声说道:“多谢父亲。”
周元稹的目光看向周俨,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指着周俨说道:“今日有没有欺负影儿?”
周俨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周元稹瞥着周俨,淡声说道:“往后要注意言辞,切莫在要胡闹,切莫莽撞。”
周俨不住的点头说道:“是,谨遵父亲教诲。”
周元稹看向周影,满面笑容,轻声说道:“夜深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不用来请安,多睡一会儿。”
周影眸光明亮,轻声说道:“多谢父亲。”
周元稹看着周俨,淡声说道:“把影儿送回院子里。”
周俨连忙点头说道:“是,就算父亲不嘱咐,我也是要送的。”
周元稹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周影与周俨俯身行礼:“恭送父亲。”
周元稹离开后,周俨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父亲何时对我能像对你一样?”
周影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何时能不让父亲操心?”
周俨连忙说道:“走,现下该去我院子里了。”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影的表情,生怕她反悔不愿意去。
周影微微点头说道:“天色不早了,要快些,莫要折腾。”
周俨不住的点头:“绝对不会耽误太久的。”
周影瞥了他一眼,便与周俨一起去了他的院子。
一路上,周俨都十分忐忑,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裳,衣裳都被他抓出了褶皱,他只觉得嗓子干涸,干咳了两声。
来到了他的院子,周俨将周影带到一个房间之前,周影疑惑的看着房间,揶揄说道: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是你的“禁忌之地”吗?我想进你都不让,谁都不让进去,连洒扫的丫鬟小厮都不许进。
小时候一个小厮不小心撞坏了锁头,我记得你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从不责罚下人的你,还把他打了一顿。
当时府上的丫鬟小厮都吓坏了,以为你失心疯了。
怎得今日就能让我进去了?”
周俨顿了顿,唇角微微弯起,缓缓从胸前的内兜里拿出了钥匙。
周影瞪大眼睛看着他:“房间里不会关着洪水猛兽吧,你连钥匙都藏这么隐蔽。”
周俨看着周影的眼眸,轻声说道:“对于曾经的我来说,房间里的东西,远胜于洪水猛兽。”
周影看着他,流露出好奇的神情。
周俨将钥匙轻轻插入锁孔,钥匙与锁芯触碰,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这细微的响动愈发的清脆。
紧接着,他的手腕慢慢转动,锁芯内传出一连串“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最后一下清脆的“哐当”声响起,铜锁应声而开,重重地垂落...
周俨顿了顿,唇角弯起,“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他看着周影眸光明亮,轻声说道:“走,进去看看。”
周影缓步踏入这个“禁忌之地”,周俨将挡在面前的帘子一把拉开,他拿起烛台上的火折子,轻轻一吹,“呼”的一声,火星跳跃,逐一点亮周围的蜡烛。
“噗”的一声轻响,火苗蹿动,暖黄的光刹那间晕染开来。
随着烛光渐次亮起,房间被暖黄的光晕笼罩。
周影的目光被墙上的画吸引住了,画像一看...就是出自周俨之手。
一幅幅画卷整齐悬挂,画中的女子从五岁时的天真烂漫,到十九岁的亭亭玉立,每一个阶段,每一抹笑容都被周俨用画笔细腻地捕捉。
烛光在画像上跳跃,光影变幻,那些年少时光仿佛透过画卷扑面而来。
五岁时小周影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圆溜溜像两颗黑葡萄,正蹲在地上逗弄一只小花猫,嘴角咧开,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纯真笑容。
...
十岁时,已初显少女的灵动,周影手持弯刀,站在桃花树下练武,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眼神专注而坚毅。
...
十五岁,周影亭亭玉立,站在湖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裙摆随风飘动。
...
现下的十九岁,画像中的周影眉眼长开,更加成熟动人,微风拂动她的发丝和衣角,仿佛定格了这一温情瞬间。
前些年,画像的纸微微泛黄,近些年的纸张,愈发白皙。
周俨侧身望向周影,眼中满是深情,轻声说道:“自我习画之日起,每年都会描绘你的画像,描绘你在我脑海中的那千般模样。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让你看到这些,我以为我会一个人,拿着画笔,画到岁月沧桑,画到老眼昏花,画到再也无力勾勒出你的轮廓为止。
我对你的情愫,像惊涛骇浪,其汹涌,远胜于世间一切洪水猛兽...
它来势汹汹,让我惶恐无措。我怕一旦放纵这情感肆意奔流,它便会像脱缰的野马,再难掌控。
我贪恋与你相处的每一刻,又深知...若沉溺其中,等到不得不分开之时,那蚀骨之痛,你我该如何承受?
我想与你携手同行,却又在现实面前畏缩不前,怕自己无法得偿所愿。
我怕你会决然离去,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又怕因我的缘故,羁绊住你,让你为我蹉跎此生。
于是,我选择了最怯懦,最荒唐的方式。
我用那些漏洞百出,负心薄幸的谎言,既蒙蔽你的双眼,更欺骗我那颗早已为你沉沦的心。
我佯装洒脱,试图在自我营造的幻梦中寻得解脱,可我每日都仿若置身炼狱,被矛盾与挣扎反复撕扯。
我试图用楚芊芊来麻痹自己,寻得一丝慰藉,以为与她亲近,便能淡化对你的依恋,斩断对你的万缕情丝。
可如今回首,我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大错特错!
我不仅没能骗过自己,反而将你伤得体无完肤,还让你陷入险境。
可就算这样,我依旧懦弱,依旧不敢直面你的眼眸,不敢正视自己的真心,直到今日,终酿成了这个不可饶恕,离谱至极的大错。”
他上前两步,看着周影说道:“周影,自今日起,我不会再逃避,亦不会再管他人的闲言碎语,我只要你,我只想要你,我周俨此生非你不娶...”
跳动的烛火映在周俨的眸中,宛如璀璨的星河,他望着周影,眸中满是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