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之际,大军浩浩荡荡班师回朝。
上京城中,百姓夹道相迎、掷花向人,这架势不像是欢迎凯旋而归的战士,倒像是帮自家未出阁的姑娘挑未来夫婿。
顾曜廷和顾远弘领几位将军去皇宫复命,雨若和舒静则是各回各的王府,并约定过几天去绣房做新年的衣裙。
容辉帝于集英殿面见了诸位功臣,激动的以降阶之礼与众臣同庆:“覆灭西苍,归并东周,此战大捷,诸位都是功臣!朕,心甚慰之,必行厚赏,绝不亏待有功之臣,亦不遗忘殉国之士,定西万岁,东周万岁!”说罢,内侍端上御酒,赏赐给了每位有功之臣。
饮尽一杯,容辉帝又走到顾曜廷和顾远弘的中间,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不愧是朕的儿子,朕因你们而自豪。”
顾远弘微微一笑:“回禀父皇,行军作战每一步,都离不开皇兄的运筹帷幄,儿臣只是听令皇兄打了个漂亮仗,不敢居功。”
“弘儿果然成长了不少,父皇欣慰之至!”
顾曜廷轻轻勾唇:“父皇,七弟英武勇猛,乃天生将材,若父皇真的想要赏赐他,不如就让他统领天枢、天璇、天玑三军,算是给他一次历练的机会。”
闻言,顾远弘怔愣一瞬,双眸里闪烁着亮光,似是感谢兄长懂得自己的心意。
其余几位将军倒无多大反应,北斗七军乃皇家士兵,以后总是要某位皇子来统领他们的,只是他们心里,这个位置更倾向于顾曜廷罢了。
容辉帝不动声色的将众人反应皆收眼底,他既不反对,也不同意,只说:“你们都累了,先回去好好歇息三日,三日后庆功宴,朕自会给予你们应有的赏赐。”
众人齐齐一礼:“儿臣\/臣告退。”话落,后退三步,转身离去。
顾曜廷离开后,并未与大家一起离宫,而是去了皇后的柔仪殿,打算接朝朝暮暮一道回府。
然而,等人到了后,才知孩子并不在皇后宫中,而是在皇上的福宁殿,于是母子两人先寒暄了几句,然后由皇后陪着一起去皇上那里接孩子回府。
当顾曜廷亲自抱着两小只回到王府时,已是万家灯火,心知雨若想孩子想的紧,遂抱回了书宴阁,打算让她和孩子亲近亲近。
哪知,一回到卧室,她人早已沉沉睡去,他不忍打扰,故轻声唤来奶娘将孩子抱走,自己则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务。
不知过了多久,雨若迷迷糊糊醒来,就见某人侧着身子,只手托着脑袋盯着她:“终于舍得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这么久的吗?那你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陪母后用过晚膳,接上朝朝暮暮一起回来的。”
雨若一个激灵坐起身:“朝朝暮暮回来了?”
“嗯,我带他们来看你时,你睡得正熟,所以我就让奶娘抱着他们去休息了。”
“你干嘛不叫醒我?”小嘴嘟嘟,可爱至极。
顾曜廷邪魅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扑倒压在身下:“我怎么舍得让孩子打扰你睡觉?毕竟今晚你可是要陪为夫辗转至天明。”
雨若羞恼的娇瞪了他一眼:“顾曜廷,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顾曜廷邪魅的俯身至她耳边:“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即使到了下面,我依旧会对你痴缠无度。糯糯,别妄想着推开我,你是逃不掉的,乖乖任我索取,明白吗?”
雨若撇开小脑袋,眼里隐隐泛着水雾:“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顾曜廷伸手捏着她的下颚,迫使他与自己相对:“我只问你一句,你若不喜我碰你,从此以后,我便永不再碰你。”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滴入软枕,她死死咬着下唇:“你就非得逼我么?”
顾曜廷温柔的吻去她的眼泪,俊逸一笑:“非也,我是在赌,赌你喜欢我碰你,赌你离不开我。”
“你赢了,满意了吗?”
“我爱你,便把我能想到爱你的方式都试一遍,而带你深刻体验闺房之乐,也是我爱你的一环,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你总有那么多的说辞,可我看你,分别就是居心叵测、沉迷女色,我……”不乖的下场就是,话不用说完,爱的行动已然开始。
………………
自从顾曜廷带着大军班师回朝后,以往弹劾过他的大臣,又纷纷站了出来,他们请求容辉帝恢复他太子的身份,重新搬回东宫,并要求他广纳侧妃、良娣,以为皇家开枝散叶。
如实,容辉帝心里的太子人选也属意顾曜廷,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在乎储君之位,为了避免兄弟阋墙,他决定亲自问问儿子们的意思。
皇宫,御书房。
容辉帝神色如常,淡淡一扫底下的儿子:“知道朕今日召见你们何事吗?”
六人两两对视,大致能知道一点 ,却无一人主动开口。
见儿子默不作声,帝王胸中微微升起了一丝怒意:“廷儿,朕不相信你没听见朝廷的风声,群臣上奏,请求朕恢复你太子的身份,并广纳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顾曜廷一撩锦袍,笔直的跪在地上:“回父皇,儿臣不愿再入主东宫,况且糯糯能生孩子,儿臣也没必要再纳侧妃,毕竟无论是谁,也不可能给儿臣再生一对龙凤胎不是么?”
容辉帝早就猜测到了他会这么说,面上并无过多表现,只是又将几人扫了一遍:“今日,朕将选择权放到你们手上,你们说说, 该立谁为储君?嗯?”
六人这会子是连相视都没有了,直接垂下头,看似在思考 实则是在躲避这个问题,因为立储君的权利,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见他们又是一棒子打不出一句话来,容辉帝是真的上火了:“哲儿,你是大哥,你说说看,该立谁为储君?”
顾明哲被点名,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最后只说了句:“父皇心中属意谁,那就立谁,儿臣无异议。”
“凌儿,你怎么说?”
“父皇,儿臣觉得大皇兄所说不无道理,您属意谁,那就立谁,儿臣也无异议。”
容辉帝似笑非笑道:“朕属意廷儿,可他却百般推辞,他既无心,朕便不会再有意,但东周的江山需要有人继承,所以朕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明白了吗?”
顾文彬思索了一下,掀开锦袍笔直的跪下:“父皇,儿臣有自知之明,本就不堪大任,所以儿臣也不给您添麻烦,做个闲散王爷就好。”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也罢,看在你实诚的份上,朕就允你闲散到老。”
顾闻彬眼里闪着亮光:“儿臣谢父皇隆恩。”说罢,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顾远弘也跪了下去:“父皇,儿臣的志向从不在此,您能让儿臣统领三军历练,儿臣已心满意足,其余之事,儿臣实在是毫无兴趣。”
顾祉延有样学样:“父皇,儿臣最小,也最无志向,此生仅愿,便是吃遍天下美食,对于其余之事,无心,亦无力。”
容辉帝气笑了:“真是朕的好儿子,如此胸无大志,是要气死朕吗?”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见,顾明哲跪在地上,认真道:“父皇 儿臣是何料子,不用外人说道,自己亦清清楚楚。儿臣从小因母妃位分不高,在后宫行事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但儿臣却不悔能做您的长子,虽然没能给弟妹做个榜样, 但见弟妹能力都在儿臣之上,儿臣亦甚感欣慰,所以儿臣只愿此生不给您添麻烦,那就是儿臣最大的幸运。”
容辉帝喜怒不形于色的神色中,终是裂开了一条缝隙,只是除了他自己,别人依旧无法窥探一丝一毫:“罢了,你这个长子当的,无功亦无过,朕无法苛责,那便只愿你此生所愿遂心。”
顾潇凌的思绪最为复杂,顾曜廷入主东宫时,他无时无刻不想取而代之,但,当他亲眼所见他自愿禅让出太子之位时,他好像又不是那么的想要得到那个位子了。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只是事事都想要和顾曜廷比,想要和他分个胜负,只是在他重新做回宸王的那一刻,自己倏然就释怀了,原来自己也不是太喜欢储君那个位子,只是喜欢和优秀到三哥比较一番罢了。
思及此,他跪在地上,郑重的三叩首后,方缓缓道来:“父皇,您不觉得我们都被自己给养废了么?与其将东周的江山寄托在废物身上,不如改立皇孙为日后的储君,一来您正值中年,可以更好的为东周百姓谋求福祉,二来您也可以亲自培养皇孙作为下一任的储君人选,毕竟您亲自培养的人,一定不会如我们这般不争气。”
容辉帝闻言,先是心有吃惊,随后却是释然,自己的儿子的确是不堪大用,与其硬要让一个废物继承江山,不如改立亲手培养的皇孙,至少亲自培养的,多多少少会和自己有些相像。
“此事,朕看可行,亦可给你们机会。朕给你们六年,六年后,凡是皇孙,统统给朕送入宫中,由朕亲自培养十年,十年后,谁的资质最佳,谁就是储君不二人选。 ”
六人再次两两相视,唇角都挂着一抹轻松的笑:“父皇英明,儿臣谢主隆恩!”
其实,并非容辉帝如此草率的觉得可行,而是他早就动了要立皇孙的心思,只不过他不能主动提出,如今水到渠成,他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呵呵,不堪大任的废物王爷,可明明他才于不久前领兵灭了西苍,如何到了帝王的眼里,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呢?其中原因,耐人寻味,亦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