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大君神色一肃。
随后,首阳大君挥了挥手,满屋的侍者迅速撤出屋外,连同屋外的侍卫也一并撤离。
“大君,这是?”
“朱先生,你乃大明人,我不瞒你。”
“眼下我国危矣!北有野人,南有倭寇,兄长沉迷诗词歌赋,两班贵族沉溺声色犬马。”
“如此一来,国将不国啊!”
“在下所做一切,全是为了我国社稷!父王在世时,让我辅助兄长,可毕竟君臣有别,古往今来,兄弟阋墙的事情少吗?许多事情,我并不好插手。”
“因此,我只好暗中积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但做这一切,必须有钱!”
“本来此事千难万难,幸好有守仁先生,不论是私盐还是皮货,短短数月,就给我带来了以往数年的利润。”
“守仁先生神通广大,除了各类普通商品,还有我朝制式铠甲兵器,以及此次朱先生带来的倭国甲胄。”
“而这些兵甲,质量非常之高。这些箭头穿我朝甲胄如穿豆腐,但我朝弓矢抵近射击都无法将盔甲洞穿……”
“因此,在下想与大东家洽谈,能否继续扩大武器贸易。”
首阳大君说罢,一脸期待地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却听出了弦外音:“老子准备造反。”
“大君天潢贵胄,又知兵,看来是文武双全啊。”朱祁镇笑笑,继续道,“只是这甲胄您也知道,质量比较高,生产自然不太容易。”
“这兵器甲胄所用钢片,均为极北之地的寒铁与深海之处的陨铁千锤百炼所制,价格嘛,自然是比普通盔甲高上很多……”
普通盔甲,自然是李朝那些质量堪忧的生铁盔甲了,仿造李朝盔甲,也是双方贸易的一部分。
但即便是这等盔甲,对士兵而言,有比没有也是好得多。
“朱先生,钱不是问题。”
首阳大君急忙说道。
在他看来,钱是需要花出去的,他固然需要钱,但钱都是用来犒赏手下,腐蚀两班大员。
不然,空守金山又有何用?即便做个闲散大君,也需要钱来吃喝玩乐。
“好,你敢买,我自然敢卖。”
“板甲百两,倭国大铠80两。三棱破甲箭一两三件。倭刀10两一把。3磅铁炮200两一门。6磅铁炮500两一门。”
“嘶……”首阳大君惊愕,这家伙竟然还卖火器?
“价格是贵了些,不过物超所值。”首阳大君有些肉疼,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这价格比起他们王京,足足贵了5-8倍了。
“不知朱先生,这火炮?”
首阳大君好奇地问道。
“大君可以将其理解为炮弹重量,3磅炮炮弹重约3斤,6磅炮炮弹重约6斤,以此类推。”
“当然,磅是泰西的计量单位,和斤并不完全等重,差不多就是了。”
朱祁镇解释道。
朱祁镇一席话,让首阳大君更期待了
“那,请问朱先生,最大的炮重多少?有没有30斤,50斤的炮弹?”
首阳大君心想,有了50斤炮弹,恐怕只需要一炮,他就能轰开景福宫正门了……
朱祁镇哑然:“那当然是有,目前我们最大的炮,炮重四千余斤,炮弹重36磅,是装备在海船上作战的。”
“但这次我们没带来,船上最大的炮口径18磅,售价两千两,大君确定要吗?”
十八斤的炮弹?!首阳大君眼前一亮,没想到还真有。
“要要要!当然要!”首阳大君十分激动,以至于有些失态。
“咳咳,大君,在下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祁镇眼看首阳大君开始白日做梦,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先生请讲。”
“大君,在下手中火炮,足以胜过眼下全天下任何大炮。几次赠礼,想必大君对我们的钢铁质量已有充分认识。”
“火炮,不同于盔甲,需要瞄准、射击。这些都要训练。但火炮声音巨大,因此,大君若不想在清君侧前先被人清掉,最好不要在城中试炮。而是要在荒郊野外建一庄园,在此秘密操练……”
“对对对,先生说得在理。”首阳大君连连点头,“就按先生说的办!”
“大君,这炮价值两千两,不过大君是守仁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可做主赠您两门。咱明人不说暗话,重型火炮移动不便,奉天靖难,一两门就够了,太多也没用。”
“好,就按先生所说。”
首阳大君起身,朝朱祁镇郑重行礼:“先生帮了我大忙啊!”
朱祁镇啼笑皆非,你这破事关我屁事,老子只是为了挣钱,你们狗咬狗对我又没损失。
“不瞒先生,在下确实有奉天靖难之心,倘若先生不嫌弃,协助在下。我以祖宗名义向先生保证,您可在这三千里河山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首阳大君想起了黑衣宰相姚广孝,一时间,心生招揽之意。
朱祁镇忍不住了:“大君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商人,而且是大明人。在此语言不通,饮食不惯,气候不适,岂能久居。”
“况且我对权势并无所求,感谢大君抬爱,但我闲散惯了,就不给大君添麻烦了……”
“不过大君,若真想奉天靖难,还是稍微等一等。”
“你哥毕竟是你哥,弟弟造哥的反,名不正,言不顺。”
“但你哥身体似乎不太好,在下略知诸葛神算,也就两三年的事了。”
“朱允炆即位已经是21了。大君的侄子眼下才10岁吧,到时候,你还弄不过一个12岁的毛孩子吗……”
不过一场简单的会面,首阳大君却心神激动,相见恨晚。
双方会谈结束,首阳大君在府中设宴,款待朱祁镇与李守仁。
宴会厅内,宫女们手持香炉,轻轻摇曳,香烟缭绕,使得整个空间充满了宁静与祥和的气息。乐师们弹奏着悠扬的古琴和长笛,乐曲声中蕴含着浓厚的东国风情,令人心旷神怡。
首阳大君亲自引领朱祁镇至主宾席,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各类菜肴、点心与蔬果。
随后,宫廷舞者们入场,她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舞裙,头戴精美的发饰,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舞姿优雅,动作流畅,如同天宫中的仙女下凡。
这顿饭吃得,至少从排场上,比昨天要好上不少。
“祝朱先生生意兴隆,一路顺风!”
宴上,首阳大君丝毫没有大君的架子,频频向朱祁镇敬酒,俩人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不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大君,我等回舟山,途经济州岛,还望大君给个凭证。”
“朱先生勿忧,稍后可持我信物,济州牧会配合先生一切行动。”
首阳大君豪气冲天。
“只是,济州岛并不安全,上半年曾被倭寇扫荡了一遍。”
“哦,还有这回事?”
朱祁镇不着声色看了一眼李守仁,李守仁咧嘴一笑。
“嗐,那些士兵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济州那牧守就是个草包,估计被倭寇屠了不少,据说牧守府只剩下牧守自己了。”
说到李朝士兵,首阳大君也是无奈,都是两只手两只脚一个脑袋的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说来也好笑,州牧砍了些罪民,和我大哥邀功,我那傻哥哥还以为是大捷呢……”
“哈哈哈,这州牧倒是个有趣之人。”
朱祁镇附和道。
“不过朱先生不必担心,以您麾下实力,倭寇不敢冒犯。”
“而且,那州牧最擅见风使舵,即便您不拿我印信,武力威逼,他恐怕也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