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齐墨上完白止桦的课回到美术馆准备继续画《霁月疏影》。但是他一进门,小葵就告诉他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齐馆长,今天上午有人来把你展出的所有的画都买走了。”
“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说明,只给了这张转账支票让我交给您。然后说让您准备一下,明天会有人来取画。”
“行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去银行把钱汇到账上。”
“好的。”
“回来之后把该打包的画全部打包好。”
“好的。”
齐墨快步走到展厅,环顾了一眼,他脑海中首先闪过的人就是:关道玄。但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关道玄曾经亲口对他说过,他已经来过美术馆很多次了。他既然已经都看过,就没有买下这些画的必要。除非……
他买下画不是自己要看,而是要给别人看。而那个人,是不能自己来美术馆看画的。所以关道玄也不过是个小兵,而他幕后的大佬,很可能是自己认识的某人。
或者,他买下画的原因是:他也有防备的人,不能让那些人看到他的画。
再者……
就在此时,他收到了陆羽鸿发来的消息,约他傍晚书院见面。
齐墨立刻赶回家,收拾了自己,重新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然后才赶去陈婉君的书院。他已经很久没有见陈婉君了,再次照面,发现她较之前略有清瘦,但是状态总算还好。头发没有盘起,而是散落双肩,发丝微卷,一改往日的立领中式打扮,反而穿了一身藕色低领窄袖及地长裙,搭着一件白色宽袖毛衣。那身长裙,将她那娇好身段显露无疑,行走之间可见妩媚优雅。陈婉君的锁骨,对齐墨来说,是她浑身上下最有魅力的地方。齐墨知道,她很少穿低领的衣服,因为她这里很敏感。齐墨的心顿时跳的厉害,如果不是他实在太了解陈婉君,任何一个前任看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对方是在示好求和。
他的失神,陆羽鸿看在眼里,陈婉君也看在眼里。三人各怀心事,竟没有人先开口聊话。
玻璃烧水壶内的水很快烧开了,水泡咕噜咕噜地叫唤着,电磁炉继续加热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水蒸气缓缓上升,在空气中涣散而去,凝滞的气氛直到陆羽鸿起身走到茶炉边按下开关,众人才如梦初醒。
“羽毛,拿了水壶进书房聊吧。”陈婉君取了他俩的杯子,端起茶盘往书房走去。
齐墨走进书房,看见挂在墙上的青霜不在了,他略有失落,心想陈婉君是要抹去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么?而后,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寒山仙踪的味道,从她的香炉里缓缓弥漫而出,齐墨走近打开盖子看了下,是香粉,当下好奇她怎么做到的。他不知道的是,夏秋实给他的盒子底下,完整的留下了配方和加工工艺,陈婉君做不了香丸,要配一份焚起来味道差不多的香粉,还是十分容易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香味特别合适这里?”
陆羽鸿见齐墨一进门就开香炉盖子,便开口问道。
“嗯,合适,很合适。”齐墨笑着回答。
“我可喜欢在她这里干活了,这香味,使人心情愉悦。”
齐墨听着,心里面有一点揪,好像轻轻地被人捏了一下。不疼,但是很不舒服。
他转身坐下,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湖滨印象》的大纲,还有项目书。陈婉君见大家都坐定之后,开口道:
“我的想法是,这次应该由一个陌生的新机构去投这份书。”
“这份项目书,怎么那么简单?就像大学生交上来的课后作业。”齐墨翻阅之后,抬起头问道。
“陈婉君怕写的太好了被人抢去,那我们不是又被坑了。”陆羽鸿道。
“只要能顺利通过预审,它的使命就完成了。”陈婉君道。
“虽然你的关老板答应过你,项目一定是你的,但是我们收到风,北斗还是会来抢。”陆羽鸿说。
“省级项目会有预审,初评和终审答辩,我们必须保证我们的项目能活到终审,关道玄才能看得到。”陈婉君说。
“所以为了防止北斗暗中做手脚,需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机构去投一份他们看不上的方案对吗?”
“嗯。”陈婉君和陆羽鸿同时点头。
见两人此刻如此的默契,齐墨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我跟婉君商量好了,新的机构我会派我的人去弄。”
「跟婉君商量好了!?跟婉君!?商量!?好了!!!!」
齐墨听着陆羽鸿这些话,心里面有个瓶子哐当一声打翻了。他无动于衷的坐着,脸色却很是难看。他知道自己实在不该有如此情绪,可是就算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灵魂,他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无所谓,他对陈婉君就是不行!
他合上方案,拿起大纲,开口说道:“好,我知道了。”
随后就如风一般瞬间消失在了陈婉君和陆羽鸿的视线里。剩下屋内二人,端坐沉默。
“羽毛,我说过了,让你不要掺和。”
“我没有掺和呀!”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句句话都在激他。”
“你生气了?”
“没有。”
陈婉君起身,给陆羽鸿递过外套,继续说到:
“我只是希望我们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去夹杂个人情感。如果他控制不住,至少我们应该控制自己。走吧,今天早点结束吧。你也累了好久了。”
陆羽鸿接过外套,望了一眼陈婉君,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朦胧中看她低着头收拾桌子,双目低垂,尽显疲惫。“我送你回家吧。”突然他的嘴里就吐出了这句话。见陈婉君惊讶的抬起头,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感觉你比我更累。要不就不要开车了。明天早上我也能来接你一起过来。”
“不用了,你今天怎么,,是在为刚才的事赔罪吗?”
“我就是感觉你真的累了。”
“我没事,你走吧,我书院晚上还有课。”
“你不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我还心安一点。”
“呵呵……”陈婉君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了,每次叫你吃饭都是有事,各种奇怪的借口,你再有事你不用吃饭吗?”
“那走吧。这些留着明天再来收拾。”
“走是指让我送你回家吗?”
“我今天的确是累了,就偷懒一回吧。”
“要不一起吃个饭再回家?”
“也好。我能跟你吃得到一起去。”
陆羽鸿笑了一下,他可真的没有迁就陈婉君,他点的那些菜还真的就是他自己爱吃的。他在心里叹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
齐墨从书院出来,胸口憋着一股子气,不知怎么泄。他回到家躺到沙发上,满脑子都是陈婉君和陆羽鸿坐在一起的身影。他又想起书房的琴没了?!他最喜欢的那张青霜没了!
她是希望我也像那张琴一样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吧!
是吧!我难道不应该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吗?
他不断地反问自己,随后才渐渐冷静。是的,这不正是他想要的?陈婉君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怎么他就有那么难受呢?
他从沙发上起来,想去弹会琴,也整下自己那颗孤独又躁动不安的心。
他打开琴室的门,他就看见了青霜。青霜此刻正好好地跟其它的琴挂在一起。
「原来她把青霜拿来了这里。」
齐墨就是这么可爱,他看到青霜,就好像看见陈婉君,他笑了,就这么容易满足。
其实也怪齐墨一直太忙了,忙到回家只有时间办一件事,那就是睡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琴室了,他也很久没有进过书房了,甚至他从陈婉君家里搬来的东西,还原封不动的放在客厅的地上。
他顿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又打开了书房的门。好吧,果然在这里。陈婉君把那幅画挂在了齐墨的书房里。
他走到书桌前,看见笔架上搁着陈婉君常用的鸡狼毫,砚台里仍然有墨。原来她经常来此。但是他找来找去,找不到陈婉君留下的墨迹。他随后把家里所有的房间都转了一圈,再没有什么新发现,最后回到琴室,拿下青霜,摆在琴桌上,随意勾弄了几曲。琴还是那张琴,感觉却不对了。他喜欢陈婉君的茶寮,那里才能拨出青霜的空灵之感。
次日,齐墨早早去了一趟工作室,然后把工作内容带回了家里。他把自己关在琴室里,开始做事。吃过午饭没有多久,他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各位看官都不知道齐墨此时有多紧张。这是在他自己的家里,但他却比做贼还要紧张。他大气都不敢出,好像怕陈婉君隔着那么厚的房门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似的。
他听见两次门一开一合的声音,然后就再没有声音了。他坐在琴室里,完全无心工作,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不容易熬过了半小时,他感觉自己再不走出去就要憋死在琴室了,于是慢慢起身,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他先去看了书房,人不在。然后轻轻推开卧室门,只见陈婉君躲在他的被窝里,怀里抱着他的枕头,已经睡着了。
怪不得有时候他会在床上感觉到陈婉君的味道,他以为是因过于思念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而产生的错觉,现在看来,那的确就是陈婉君的味道。齐墨走到床边往地上一坐,把手和脸搭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陈婉君,他此刻真想变成她怀里的枕头。
睡午觉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陈婉君和齐墨也是如此。他俩被手机闹钟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陈婉君醒来看见齐墨的脸,还以为自己依然在做梦,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好真实的感觉,还暖暖的。齐墨被她莫名其妙的摸了一下,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
“我,,不是有意摸你的,我以为我在做梦。”
“梦里你就对我随心所欲了是吧?”
“……”
陈婉君被齐墨说的,顿时羞的无地自容,拉过被子蒙起自己的脸,咬着嘴唇说到:“你快出去。”
齐墨伸手捏住被子,同时也捏住了被子底下陈婉君的手。他把被子掀开一只角,俯身靠近陈婉君埋在枕头里的脸,对着她的耳朵根说到:“陈婉君,这是在我家,你现在躺在我的床上,我还没问你大白天你跑来我这睡觉是什么情况?你就要赶我走?”
“我走,对不起,我一时睡糊涂了。”
陈婉君说着便转过脸准备起来,额头直接撞到了齐墨的嘴唇上。这一撞她赶紧又把脸撇过去。齐墨靠的太近,陈婉君都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见齐墨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陈婉君此刻又慌又乱,心头小鹿乱撞也许可以形容,不过更贴切一点应该是欲火焚身吧。相信齐墨如果再坚持多一秒钟,陈婉君应该就会不顾一切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吻上去吧。
不过,就在陈婉君开始胡思乱想的上一秒,齐墨放开了她的手。从床上翻下,背对床坐了下来。因为齐墨知道,再多坚持一秒,他也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穿上衣服,去漱洗一下吧,你头发乱了。”
陈婉君漱洗完齐墨仍然坐在床边。她走过去,在齐墨对面的台阶上坐下,对齐墨说:
“你今天怎么会在家?”
“我说我是特地等你,你信吗?”
“不信,你只把这里当成一个睡觉的地方,从我那里搬回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放在客厅。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过。”
“床上都是你的味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顿了一顿,齐墨又说:“你又怎么会来?”
“你的床比较好睡。”
齐墨的目光落在陈婉君淡粉色的嘴唇上,然后再往下看到她裸露的脖子,跳动的脉搏,诱人的锁骨……诶呀,他不能再看了,他转身倒在床上,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被窝里,然后说道:
“那你睡完可以走了。”
听见陈婉君没有动静,齐墨躲在被子下面的脑袋又发出一句声音:
“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我走。”
陈婉君走了之后,齐墨在那被窝里又待了很久,久到他一觉醒来,已经傍晚。他醒来看见裤子湿湿的,还弄脏了床,无奈的“哎”了一声。
本来这床单和被子,他还想再睡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