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次走进明德大酒店,白雪仍满眼恍惚。
身旁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下颚绷起,气势凌然,尖头皮鞋踩在大堂反射吊顶水晶灯光耀眼的大理石上,更像是来视察的董事。
他一出现,就有专门接待的前台。
顾少秋拿出一张房卡,示意白雪先去房间,而后他对前台说道,“我需要客房服务,有个叫余秀的服务生,让她上来。”
他眼神沉郁,嗓音平淡,像是随意指了个人。
混到他们这个层级,在明德酒店都有专门的总统套房,客房服务属于明面上的掩护,里面你情我愿的勾当比比皆是。
顾少秋不像其他人玩得花,在这种地方他嫌脏。
如今倒是为了白雪,第一次动用了这个特权。
白雪由专人送到了顶层的总统套房,打开门,和楼下普通的房间完全不同。
面积都快赶上一套大平层,精致的家具、大气的装潢,就连酒柜上也摆满了年份久远的名贵美酒,白雪就像是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口中不断发出赞叹。
顾少秋不在身边,她自然不必装模作样。
等到热乎劲过去,白雪急忙在套房一些明显的位置拍了几张自拍,这可是顾少秋在明德的套房,以后等赵颖儿回来了,说不定这些照片能派上用场。
不多时,顾少秋也进了房间,白雪一早听到开锁的声响,装作手足无措地站在玄关处。
“顾先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显然,这个场景触发了白雪昨晚遭遇困境的回忆,她显得格外焦躁不安,脸色变得惨白,连鲜艳的朱唇仿若也失去了色彩。
顾少秋并未提及,只是温和下神态,从岛台给她接了杯温水,安抚她的情绪。
两人相处温馨,不晓得门外发生的一切。
总统套房神秘先生点了客房服务,这是明德酒店少有的情况,尤其是指名点姓就要某一位服务生,在无数人眼里,那就是改变命运的橄榄枝。
这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服务生大群里,幸运儿余秀当时正在为包厢的客人倒酒,没一会儿便被领班带走,宣布了消息。
余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仿若进入了仙境,直到身边看热闹的同事满脸酸意地动手捅了捅她,才反应过来,眼神激动,不可置信地看向领班。
莫名地,她脑海中想起了昨晚抱着白雪离开的那个男人,丰神俊朗,可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吓得她满身冰凉,男人身侧的保镖扇了她一晚的巴掌,她跪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涕泗横流地哀求原谅。
今天,就到她翻身的机会了?
余秀激动得颤栗,在一干同事艳羡的眼神中,她感到飘飘欲仙,装作不情愿般,在领班走后压低了嗓音抱怨。
“真不是时候,我还没吃饭呢。”
名为抱怨,可语气中满是喜悦。
平日里与她不咸不淡的同事们都凑到她身前,殷勤道。
“我那里有巧克力,你吃一块垫一垫。”
余秀矫情地捂住嘴,扭捏一笑,“算了,我马上就要上去,还是不吃了。”
她现在可不敢随便吃这些人的东西,都盯着她的差事,等她出了问题一拥而上呢。
余秀扭着屁股走远,隐隐还能听到同事的低语。
“你们瞧她,还真把自己当做人物了?”
“哼,想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高傲地扬起头,像只支棱起来的大白鹅,前几天她还在和别人议论白雪,如今她也爬上了和白雪一样的位置。
爽快!
马上,她就要压倒白雪,成为整个明德混得最好的女人,长得漂亮又怎样?还不是差一点着了道,能耐她何呢?
思及此,余秀挺直腰板,走在通往她的康庄大道上,不再回头。
顶层,是她工作了三年都没有上来过的楼层。
听说有个姐姐被大人物看上,几夜客房服务后,就离职不干了,再见面人家穿戴奢华的衣物,娇笑着跟在男人身边,来办理入住的。
手里提满了奢侈品的袋子,消费十多万。
余秀腿有些发软,出电梯后看着装潢雅致的酒店走廊,心里的虚荣盖过了胆怯。
她死死攥住手里领班给的房间号字条,站在门口时,手心满是汗水,心脏不安分得仿佛要跳出来,她深深吞下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她夹出甜美的声线,却因为本来低沉的原音显得不伦不类。
“先生,我是余秀,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房间里的白雪听见她的名字吓了一跳,紧张地看向顾少秋。
眼里大抵是“她为什么要上来”的质问,顾少秋笑着问她,“你相信我吗?”
白雪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的行为取悦了顾少秋,心情大好,替她放下握在手中的水杯。
语气毋庸置疑。
“去开门。”
白雪犹豫,看清顾少秋含笑的眸子后,才走过去开门。
两人四目相对。
一双是震惊,一双是淡漠。
余秀看到她不亚于看到了鬼。
白雪不是刚才拿完工资走人吗?怎么来了顶层。
下一秒,她的后背涌起一股寒意,仿若有只大手,狠狠压下了她的脊椎。
那个男人....
余秀惊恐地瞪大双眼,她想跑,脚底却像扎根一般,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她强硬地催动了下肢,可一句冷漠至极的话语,令她僵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我的投诉,你想试试吗?”
她试不起。
余秀在门口进退两难,总算知道今日为何她会有此殊荣,被单点到总统套房。
她攀扯着白雪,双膝跪地,苦苦哀求。
“白雪,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求你,放过我....”
她脸上的红肿还没有消,怕白雪不满意,她又狠狠地甩了自己几巴掌,挽起的头发狼狈地散开,清秀的脸庞再次肿大,眼泪无意识地流出。
余秀希冀地看向白雪,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白雪是一个没有心机,与人为善的大学生。
可惜,她赌错了。
白雪朝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眼里的嚣张气焰烫得她心惊。
而转眼间,白雪转头无辜地望向顾少秋,恳求他帮帮忙。
“带她进来。”
若不是为了帮白雪出气,他才不会再让罪魁祸首与白雪相见。
更何况,这个余秀没有丝毫眼力见,去求白雪放她一马。
白雪重新回到顾少秋身边,打量着唯唯诺诺走到两人面前的余秀。
保镖“哼哧”一声关上了房门,吓得余秀肩膀直颤。
她的内心绝望极了,开始后悔昨晚为何要鬼迷心窍下药害白雪。
恍惚间余秀想起来,并不是她下的药啊,她只是见不得白雪好,想要拍些照片威胁她而已。
余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失声辩解。
“是别人下药的!我只是想去救她,我没有别的想法,您相信我!”
“我进去只是想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