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个城内边缘,一群流浪汉躲藏睡觉的角落。
一道细瘦的身影从草丛里钻出来,娴熟地往流浪汉堆里一坐。
流浪汉衣服破破烂烂,就连裤腿都被火炸了一般烧卷,露出过分纤细的腿,露出的皮肤都被糊了沼泽烂泥,臭气熏天,让人看一眼就想吐。
身旁的流浪汉都被熏得不轻,嫌弃地看了身边这个人一眼,扭身又嘀嘀咕咕睡了过去。
许随没管他,抬头打量一看,过往寥寥的路人都多了不少。
他没有意外,涂得污泥遍布的脸上,一片早该如此的平静。
这些人早该来了。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该搬离这座城市,可贪心却让他留下来,落到这种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境地。
死到临头许随也不慌,他拿下身边了流浪汉的草帽,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络腮胡子和备用的易容软膏给自己黏上。
不过几分钟,一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臭大叔从角落起身,拿起墙角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拄着往前走。
这种时候就该逃出这座城,不要进山,从自己早就开辟出来的地下通道走,直走到距离这里五十公里远的一处破落村庄里。
可许随还是回来了,抱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念头,以自投罗网的行为回到了这座城。
他在漆黑的大街上慢慢的走,路过的人都捂着鼻子嫌恶地避开他。
流浪汉不理会外界的眼光,走两步四肢僵麻的停滞两下,活像个丧尸。
演得活灵活现,和经年累月吸毒的流浪汉瘾君子没什么不同。
几个暗处盯梢的人扫了许随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有产生怀疑。
在生命面前许随一向拿的起放的下,什么洁癖和自尊通通化为乌有。
他演着一瘸一拐地走到赌场门口,不过才粗略往门口看了两眼,就意识到不对劲。
利瑞正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容似乎在等他,眼里藏着丝丝缕缕的恐惧。
往赌场内一看,果然有几个黑人正眼神冰冷地盯着他的后背,以许随的经验来看,吧台后面藏着长枪对准了利瑞的后背。
这伙人是在堵他,拿利瑞这个看似和他关系好的同事等他回来,降低戒心后一举拿下。
赌场老板也出手了?
许随皱了下眉头,转而想通。
也对,前组织大张旗鼓来这里抓人,肯定会提前和赌场老板私下沟通。
看来他捞赌场油水的事情也败露,前任组织和赌场老板联手,就为了抓他回去。
死到临头的预感越来越强,许随最后的一丝慌乱反而归于泯灭。
他深深看了诱饵利瑞一眼,转头就走。
自身难保,利瑞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城内被堵成这样,许随敢肯定自己借住的地方也难逃厄运。
所有人都在抓他,都想让他死。
按理说,他该跑。
他前两天偷偷租了个房子,告诉老雀儿如果他消失了就搬进那里。
南屋有个地下室,推开里面是个被粮食添得满满当当的储物室,就算不出门也能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地下室的墙后还有个暗道,如果有人闯进来想欺负他,就可以跑进那里,顺着下水道一直跑,总会逃出来的。
他还给了那个废物一大笔钱,省着点儿五年都花不完。
后顾无忧,他最好连城都不要回,不回头地跑出这座城,跑出这个国家,让早就安排好的人把他运到摩尔多瓦的边境。
许随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向矗立在高空中早就废掉的了望塔,塔上横着几根钢丝绳,粗粗地和天台连接在一起。
沿着钢丝绳爬,他可以突破重重包围,安全无忧地找到那只废物雀儿。
许随深吸口气,把不理智的念头压下,往城外一步步挪。
离开之前,他回头,深深看了眼沈烨所在的方向。
“等我回来。”许随声音轻飘要消散,“你要是出轨,我杀了你……”
打工族借租的区域大多在西南角和东角区,之前西南角被炸弹狂徒毁成废墟,许多侥幸逃生的人都跑到东角求生。
这也导致东角房价飙升,来往的行人如忙碌的蚂蚁一般多。
女房东扭着胖到畸形的屁股,手里端着脏污的水,掀开泛黄的宽帘子往外走。
她刚准备把水泼到门外,一束强光灯打在她的脸上。
“要死啊!”房东尖叫一声,端起脏水盆挡住脸。
外界没有声音,强光灯冷冰冰的打在她的身上。
房东哆嗦了一下,探出眼睛往外看,从过于刺眼的强光里,她看到了身着一个个黑色警服的警察。
他们面无表情,胸前挂着勋章,手上拿着武器齐刷刷对准了她,几只凶猛的警犬龇牙咧嘴,一双双眼睛让人脊背发寒。
女房东手脚发软,水盆落地,脏水溅了一地,她惊恐捂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希努女士。”一个警察走上前,把一张照片递给她,“你见过他吗?一个名叫卜煜的亚洲男性。”
女房东脸色青红交错,她看向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声音弱弱的:“见过,他是我这里的租客。”
警察收下照片,又递给她新的。
“我们一直怀疑卜煜是轰炸警察局和西南角租区的恐怖犯罪分子,这段时间在暗中进行调查。”
“前段时间我们派人潜入他的房间偷取了掉落的毛发,通过dna检测比对信息数据库,确认他是国际在逃通缉犯——许随。”
“罪名包括且不仅限于集资诈骗罪、走私罪、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绑架罪,故意杀人罪、恐怖活动罪等等。”
“另外,通过地毯式搜索,在郊外的一座废弃工厂我们检测到了残留的血迹,来自之前失踪的受害者。”
“工厂外有几个还没来得及去除的脚印,预测身高在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一之间,体重45公斤左右,和卜煜的体型相符合。”
“由此可以猜测,国际在逃通缉犯,轰炸警察局和东角的恐怖犯罪分子,以及近期逐渐猖狂的赌客神秘失踪的连环杀人犯,都是他。”
“所以……”
警察顿了顿,给了女房东接受信息的时间:“我们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演一出戏。”
女房东眼神都呆滞了。
“听说他包养了一个男妓?”警察口吻不改的冰冷,“能安排我们和他见一面吗?”
“好……好……”
女房东眼神空洞,僵硬地转身,结果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疼的回神,哎呦哎呦地哭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