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冯吉那张丑陋的面孔,让他有些生理不适。
这等卖国奸臣,竟是自己的党羽?
所谓的奉王一党,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
李彻看向桌案后的庆帝。
皇帝仍是面色平淡,但眼神却有些玩味。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困兽,一只即将自乱阵脚的困兽。
李彻终于明白,为何刚刚庆帝会询问自己,知不知道这冯吉是谁。
他早就知道这冯吉是奉王党的人,之所以没出言提醒,就是想看看李彻到底如何应对。
坚持处置这冯吉,必会让奉王一党人心浮动。
奉王入朝后什么都没干,先把自己手下的人处置了,别管是非对错,总是会让人心寒的。
而若是替冯吉求情,那么李彻刚刚那通冠冕堂皇的正义之言,便会变得可笑至极。
或许收买了奉王党羽的人心,但失去了大义。
李彻面色阴沉,庆帝在一旁看戏,那冯吉却是蠢的无可救药,仍在滔滔不绝:
“您久不在朝中,或许不知。臣乃是右相门徒,右相可是支持您的啊......”
李彻只觉得眼前一黑。
蠢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蠢货!
皇帝就在眼前呐,就算你是我的人,提一嘴就可以了,还在这儿说个没完。
虽说庆帝清楚朝中皇子们结党成风,甚至有意推动皇子党争,但你这当面开大,让庆帝把面子往哪搁?
难道说......奉王一党都是这种傻到流脓的东西?
果然,冯吉这段话说出口后,庆帝的面色顿时一变。
“彻儿,此人是你的人?”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彻猛地抬头,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
他喉结滚动,几乎能尝到嘴里的苦涩。
那冯吉与他唯一的联系,便是曾与右相有过师徒之谊。
右相是他的人,这是朝野皆知的。
所以,冯吉便顺理成章地披上了奉王一党的外皮,肆无忌惮。
“既然他是你的人,此人该如何处置,彻儿你打个主意吧。”庆帝淡然道。
冯吉听到这话,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太好了,是奉王,我有救了!
李彻只是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向庆帝拱手道:
“父皇,儿臣并不识得此人,至于如何处置,还请父皇容我问询一番。”
“可。”庆帝微微颔首。
冯吉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李彻这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啊。
还未等他多想,李彻突然的质问声,吓得他浑身一颤。
“冯侍郎!”
李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本王今日奉旨问你,为何礼部此次送给天竺使节的回礼清单中,赫然出现了大量医工书籍?你可知,这是什么行为?”
冯吉低头叩首,额前冷汗涔涔:“殿下英明,此事确与微臣有关,但臣绝无失职之意。”
“此事乃是惯例,礼部少储经史子集,唯大量工巧书籍存库,以此充数也是无奈之举。”
他试图将声音放柔,以消解李彻愤怒,但显然无济于事。
“惯例?”李彻冷笑一声,未等冯吉辩解下去,便踏步上前一步,“到底是惯例,还是懒怠?亦是苟且?礼部何时沦落到如此敷衍的地步?”
“这些书本是百工积累、祖先智慧结晶,理应严加保密珍藏。
如今却随意送与外邦,你是生怕他国学不会我大庆的技术?
若这些书籍流入他国,待到十几年后,大庆周边将多出几十、上百个强大的国家!
到那时候,我们的后代子孙面对外敌环伺之境地,会不会指着我们的牌位,骂我们目光短浅?!”
冯吉一个哆嗦,仍然匍匐在地,但心中的挣扎已写在脸上。
他咬牙,硬着头皮道:“奉王明鉴!臣下实在不曾具体过问此事,全由库吏负责整理礼单,与臣无关啊!”
“还敢狡辩!”李彻冷喝一声,猛然将一卷清单掷于冯吉面前,声音宛如珠帘破落。
“本王所查,至少三十余本《营造法式》、七十余类医书外加无数珍贵工艺图册被作为回礼外赠。
这还仅仅是天竺一国,流入其余使团的书籍还有多少,还有多少珍贵书籍?
此种恶劣行径,你竟还敢言,此事‘与臣无关’!”
这话一出,养心殿内更是鸦雀无声,侍立于侧的太监也不敢吭声。
冯吉战战兢兢,额头触在青砖地面之上。
“奉王殿下明察,微臣……”
冯吉话说一半,却被李彻厉声打断:
“住口吧!别再妄图以‘偶然疏失’开脱了。你可知,一国的安危时常毁于细节之上!
你一时疏忽,便让数代名医大匠费心经营的工艺精益流失于外。
如此过失,若不予严惩,如何为后人正风肃纪?”
李彻的目光宛如刀刃,立于殿上的身影挺拔如松,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他缓缓转身,朝龙案后的皇帝拱手道:“父皇,儿臣恳请彻查此事。”
“礼部上下,凡有牵涉之人,无论职务高低、爵位尊贵,应全部问罪下狱,判处重刑!”
皇帝眉头微皱,沉吟问道:“彻儿,冯吉是右相的人,你要如何处置?”
李彻知道,庆帝说的是右相,实际上是在询问自己。
这人是你的党羽,你保不保?
李彻眼中寒光一闪,完全不理会冯吉哀求的目光:“杀!”
“容儿臣直言,此人声称奉王一党,但儿臣从未见过他。
他利用和右相的交情,挂着右相和儿臣的虎皮,行此等卖国勾当,儿臣岂会是非不明去包庇他?
更何况,这朝中本就没有什么奉王一党,儿臣只想奉国兴盛,绝无结党营私的想法。
儿臣,恳请父皇明察!”
自己替冯吉求情?
让他做梦去吧!
这奉王一党本就不是自己主动招揽的,只是一些和自己利益相关的朝臣,联合在一起。
其中固然有真心希望自己强大之人,也绝对少不了冯吉这样狐假虎威的小人。
这种人,自己不仅不会庇护,接下来还要想办法彻查,将他们全都收拾一遍!
街边厮混的小混混都知道,不能借用其他帮派的名声吓唬人,不然肯定会挨揍。
若是任由冯吉这样的人胡搞,奉王的名声早晚会被败坏!
听到李彻的答复,庆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如此,便依奉王所言,来人啊!”
两名禁军侍卫立刻走入殿中。
“将这冯吉押入大牢,着刑部问询定罪!”
“喏!”两名侍卫拱手应命,上前来捉冯吉。
冯吉瞬间瘫软在地,刚想要求饶,身后侍卫早有准备,取下腰间金瓜向他砸去。
只是轻轻一锤,砸得他嘴上一片血肉模糊,牙齿掉了大半。
求饶的话也咽了回去,变成凄惨的痛呼声。
李彻皱了皱眉:“怎么在这打人呢?”
侍卫以为李彻是嫌自己下手太残暴,连忙请罪:
“殿下恕罪,属下怕此贼口出妄语,惹得陛下和殿下不快,才出此下策。”
李彻没在意,只是摆了摆手:“去,拖出去打。不知道父皇和本王皆是心善之人,看不得这种血腥场面吗?”
侍卫:???
陛下......奉王......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