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吉被侍卫拖走,立刻有太监上前,清扫了大殿中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庆帝和李彻皆是久经沙场之人,倒是没觉得不舒服。
庆帝思忖片刻,面带忧虑道:“事情已经出了,光处置犯错之人还不够,要想办法补救。”
送给天竺国的书是拿回来了,可其他国家那里还有呢。
每个来朝见庆帝的使团,礼部都会送上一份赏赐,这回礼的规格也都大差不差。
礼部倦怠如此,天知道他们为了省事,送出了多少宝贵的书籍图纸。
“彻儿,你可有想法?”庆帝开口道。
李彻沉思片刻,只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这些书肯定是要追回的,但追回赏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毕竟大庆还要脸面呢,就算是放下了面子,诸国使节怕是也不会心甘情愿。
而且,其中或许还有不少人,已经读过了书籍的内容,意识到了这些知识的宝贵。
别小看小国的上进之心,但凡使节有点忠心,他们都会愿意拿命去换这些书。
李彻目光一闪,开口道:
“收回肯定是要收回的,但常规办法怕是不行。”
“父皇或可以今日天竺使团之事为引,诸国使团入京后,多有扰民之举。”
“用这个理由,父皇可下令彻查使团的住所,收缴他们的兵器。”
“趁此机会,按照书单将这批书一一收回,并置换成经史子集,则大庆之忧解矣。”
庆帝闻言,有些犹豫道:“此举虽能解决问题,但是不是有些过于霸道,怕是会影响诸国对我大庆的看法。”
儒家大国雅量的思想根深蒂固,哪怕是庆帝这样的雄主,也比较信奉以礼服人。
这种想法倒不能说是错误,但看问题不能死脑筋,要就事论事。
当下的局面,绝不是以理服人的时候。
李彻开口道:“父皇,若是使团有和睦之意,必不会抗拒我们的搜查。”
“可若是有人表现抗拒,就说明心中本就有鬼,是大庆潜在的敌人。”
“对于敌人,我们何须以礼相待,我们表现得越是强硬,他们反而愈加臣服。”
庆帝闻言,依然犹豫不决。
今年的旦日大典,是第一次有这么多国家前来朝拜,代表大庆已经获得了周边各国的尊崇。
若是因为此事恶了各国使节,纷纷和大庆断交,那可就上升到外交事故了。
李彻见庆帝不言不语,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思忖片刻,李彻突然想起了什么,拱手道:“父皇,此事儿臣愿为您分忧!”
“哦?”庆帝抬起头。
“父皇只需下旨,将此事全权交给儿臣处理,儿臣自会带着手下军士,前往使馆搜查书籍。”
“若是惹得众使节不满,父皇尽可将事情推到儿臣身上,只言不知儿臣会如此行事。”
“届时,父皇只需降旨责罚儿臣,并好言宽慰众使节,再赐下一些金银之物安抚一番,诸国使节必不会对您心生怨怼,反而会感恩戴德。”
庆帝面露惊讶之色,心中有些动容。
老六这是要将事情揽过去,替自己承担诸国使节的怨气和骂名?
庆帝不知道李彻为何会这么做,一向都是他为皇子们付出,冒着天大的压力,将每个儿子都封王。
可这么多儿子,却只盯着他屁股下的皇位,何曾有人想过真心为他分忧?
反倒是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老六,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庆帝眼中闪过愧疚之色:“彻儿......何至于此啊?”
李彻微微一笑,正色道:“儿臣身为皇子,本就该为君父分忧,此乃儿臣身为皇子的责任。”
“且此事乃是冯吉惹出,此人借着儿臣的名声犯事,虽非儿臣指使,但儿臣也有不察之罪,当为此负责。”
“再者,儿臣乃是边境藩王,封地又在关外偏远之地。这群使节就是恨我入骨,也拿我毫无办法。”
庆帝叹息一声:“痴儿,你可知道......若是诸国对你心生怨怼,未来对你极其不利。”
虽然庆帝说的很隐晦,但李彻却是秒懂,他说的是储君之位。
皇帝的位置太过关键,不仅国家内部为此争斗不休,还会影响周边邻国的政治环境。
就像宋仁宗,他驾崩之时,辽国耶律洪基也脸色大变,叹息‘四十二年不思兵革矣’,后嚎啕大哭,并给宋仁宗立衣冠冢。
而如今李彻若接手此事,必会让其他国家对他心生不满,这将直接影响他夺嫡的胜算。
毕竟大臣们也不希望,继位的皇帝是被周围所有国家都厌恶之人,因为皇帝个人原因,惹得大庆千夫所指。
李彻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
奉国要走的是工业发展的路子,必将伴随着高强度的工业竞赛和对其他国家的殖民统治。
对自己来说,周遭各国,本就是敌非友!
到那时候,周遭邻国不会厌恶自己,只会恐惧自己。
当恐惧逐渐加深后,就会变成一种狂热的崇拜。
而且,李彻可不是会吃亏的主儿。
这差使看上去对自己无益,给自己拉了一大波仇恨,实际上却是一个接触他国的绝妙机会。
来大庆朝贺的其中几个国家,李彻非常在意。
趁此机会,李彻可以想办法和他们建立联系,并为未来的谋划留下伏笔。
想到这里,李彻目光清澈,抬手再拜:
“儿臣心意坚决,为国分忧为儿臣本分,还请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