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中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
丁河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对方的胳膊,向金生水和陆粱努了努嘴,道:“这二位就是我锦衣卫的谈判正使和副使,也就是被白玉京神官污蔑为刺杀掌教的歹人!”
丁河说完,双眼死死盯着宋司座,“你们说,谁才是破坏谈判的始作俑者呢?你们说这群神官该不该掌嘴吧?”
在丁河的逼问之下,周郎中和宋司座哑口无言。前者瑟瑟发抖,后者只是一味地恶狠狠地盯着那位朱衣神官。
有人证实了金生水和陆粱身为谈判代表的身份,又有视频证明白玉京神官污蔑和辱骂的事实。证据确凿,一众神官无人还敢吱声。
“带走吧,全部接受调查!”
丁河挥挥手,一群锦衣卫就兴高采烈地押着神官们离开了三层大厅。
宋司座一声不吭,任由锦衣卫将兀自挣扎嚎叫的神官们押了下去。
金生水将手机还给陆粱,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别看陆秘书向来沉默寡言,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挺机灵的。
金生水并没有进入会议大厅,而是又坐了回去,他并不准备就此收手。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群小卒并没有胆量在这种特殊场合生事,幕后必然还有级别更高的指使者,必须要将其揪出来。
再者,谈判的筹码从来不会嫌多,高明的谈判者会借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增加筹码,而现在金生水也在做类似的事情,为即将到来的谈判创造条件,继而增加筹码。
那位宋司座看在眼中,顿时心里一惊,他心知不妙,知道这位小爷并不会善罢甘休。他看了一眼周郎中,见对方神色讷讷,就知道这个废物没用了。
眼看着谈判时间临近,两边的代表随时可能过来,不经焦急起来,他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恳求道:“这位尊敬的代表,那群神官有眼无珠冲撞了你,既然已经被带走接受贵方的调查,还请你尽快入座,以免影响谈判的顺利进行。”
金生水斜了一眼对方,并没有回应。
丁河见周郎中差不多稳定下来,就撒手放开后者,自动站到了金生水身侧。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无法确定,但他知道现在坚定地与指挥使两位秘书站在一起绝对没错。
那周郎中浑浑噩噩之间,瞥到丁河的动作,忽然之间福至心灵,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三步并作两步站到了陆粱身侧,他在那一瞬间就知道这名年轻的锦衣卫要干什么,此刻他抛开了所有想法,只想着将功补过,尽量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丁河些微诧异地撇头,对这位礼部郎中顿时高看了一眼。
宋司座简直要疯了,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噎死自己。他急匆匆离开此地,他现在只想着向自家大司座汇报,谈判会场失控了。
宋司座前脚刚走,钦天监的谈判代表后脚就到。
金叹圣作为钦天监谈判正使,自然是知晓其他衙门谈判代表名单的。
来之前,终于从最终名单里领会上意的监正温言博对着金叹圣和韩奇感慨,此番向相国上报名单,只有锦衣卫与相国想法相契合。为了弥补落后的事实,温言博交代二人不必端着少监正的架子,在某些方面可以向方绩恪的两位秘书看齐,方绩恪和他的秘书都不是简单人物。
此时,金叹圣见到金生水和陆粱坐在门口的反常举动,立时想到了自家监正的话,他与金生水是老相识了,便开口直接询问。
金生水和陆粱连忙起身,与金叹圣和韩奇互相问候,金生水便直言不讳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不过他没有提及自己和陆粱被污蔑一事,重点突出了相国被白玉京神官辱骂一事,却又本着为尊者讳的原则,省略了辱骂的具体内容。
周郎中也适时插话,信誓旦旦表明自己也是见证者,白玉京神官简直是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自己身为礼部郎中,坚定支持金、陆两位秘书向白玉京讨要个交代。
金生水懒得理会周郎中,丁河此时也终于领会到金生水此举的用意,盯着金生水浑圆的后脑勺啧啧称奇。
金叹圣不禁再度想起自家监正的话,暗暗感叹本家的小金确实不是一般人。
瞧瞧这敏锐的政治敏感性,瞧瞧这当机立断的果敢!
金叹圣和韩奇闻言对视了一眼,这件事对于相国本人来说可大可小,但作为下属,必须当做大事来看。
“这白玉京简直是太嚣张了,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金叹圣代表钦天监表态了。
周郎中眼疾手快,立即去杂物间搬出来两张椅子与金生水的椅子放在一排,请金叹圣和韩奇就坐。
金叹圣和韩奇微微诧异这礼部郎中的殷勤,点头道谢,便坐了下去。
几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低声聊着天,丁河与周郎中像护卫一般立在四人身后。
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人,其中还有一位老相识,是长安府的哥翰林,另一位是长安府的新晋少尹。
这位老兄刚刚致仕不久,但长安危机刚出现苗头就被府尹房光辉薅起来,负责疏散长安民众。好在是虚惊一场,危机很快解除。
如今又作为长安府谈判正使参加谈判,发挥余热。
要说他最感激的不是再次启用他的房光辉,而是金生水和陆粱。
他已经从内部渠道知晓这场危机的内幕,对让他从疏散长安民众这项艰苦卓绝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的正是金生水和陆粱。他早就计划好了,等谈判事了,自己真正致仕,要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邀请金生水和陆粱来自家吃饭。
几人共同应对了几次危机,也算是老交集了,互相问候之后,哥翰林就询问坐在门外的缘由。
这一次,不用金生水好费口舌,周郎中就出言道明了缘由,大抵是复述了金生水的原话,但明示了这是金生水的提议。
哥翰林也是大明官场的几年老贼了,闻言就拉着那位新晋少尹一起表态,要求白玉京给个说法。
话音未落,周郎中已经搬来了椅子放在金、陆二人另一侧,并请两人入座了。
后续,崇玄署来了两位位副署正,礼部、户部和刑部各来了两位侍郎。
刑部的那两位金生水认识,正是当时王宗叛乱时被金生水优先排除嫌疑的马继文和高耀。前者还被王宗打成了球,但大难不死,坚持到了救援。
众人对金生水等人坐在门外的行为亦是疑惑不已,听完周郎中的简述,当即表态,随即坐上了周郎中提前搬来的椅子上。
其中一位礼部侍郎还朝周郎中竖起了大拇指。
于是乎,长安会议中心三楼会议大厅门口就上演了奇观,朝廷的谈判代表拒绝进入会场,而是坐在门口小椅子上闲谈。
与此同时,白玉京那边已经快要疯了!
宴冲玄其实早就抵达了会议中心,作为白玉京掌教,他自然不会提前进入会议大厅。只在神官为他准备的贵宾室休息。
他要看朝廷一方谈判代表的级别,再决定是否会出席谈判。如果贺怀洲亲临,他必定要出席,退一步来说,只要政事堂来了一位相公,他也会勉为其难地出席。
没成想,还没等来政事堂的相公,却先等到了坏消息,白玉京神官污蔑朝廷谈判代表并辱骂贺怀洲且证据确凿被带走调查,如今朝廷的谈判代表们都在门口静坐要求白玉京给个交代。
本就被动的局面更加被动,晏冲玄一怒之下捏碎了茶盏。
他面色阴沉,直视着两名副掌教。
“立即……给我……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