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省里来的徐导演吃晚餐,我们两人谈得比较投机。吃完,又和他聊了一阵,这时,旭哥打来电话叫我过去。
徐导说:“你也很忙啊。”
我笑道:“秘书就是一个勤务兵。”
孙局长说:“领导叫你,快去快去。只是排演成型了,请你过来提意见。”
我笑道:“我过来学习。”
出了“景和饭店”,反正不远,我干脆散步过去。十多分钟后就到了汪校长家门口。
我敲门,旭哥打开,对我说:“校长在书房。”
进了客厅,李老师正在洗碗,我叫了她一声,她回头说:“坐。”
旭哥领我进了书房,对坐在那儿生闷气的汪校长说:“晓东来看您了。”
汪校长情绪不高:“坐。”
我对旭哥说:“把李老师请进来。”
一会儿,李老师端着一杯茶进去递给我,坐下。
旭哥也坐在一旁。
“校长,师母,本来张书记去省交通厅,我应该跟着去,但我请了假。因为李旭日把少泽的情况告诉了我,所以我特意来陪你们坐坐。”
李老师说:“晓东,难得你有这片好心。”
我说:“汪校长平时最关心我,师母也是一样,但我今天来要劝你们几句。少泽要走,让他走。”
他们夫妇俩一起盯着我。
我才慢慢说开:
“我开始也想不通,后来想通了。少泽比我和行远的志向都大。
我们是没办法,只能离家近一点,因为父母要照顾,亲戚朋友要照顾,只能选择在这里工作。
如果我没有这些顾虑,我也不会回四水来工作。
而少泽呢,他就没有这些顾虑。校长在四水也是一方人物,只有您照顾他,不要他照顾您。
他可以独闯四方,而无后顾之忧。男儿立志出乡关,他的选择是对的。”
汪校长惊奇地望着我。
我接着说:“父母是他的坚强后盾,他可以一心一意出去闯荡。如果我有这样的条件,我也会出去。这是第一点。”
李老师说:“你好啊,给书记当秘书。”
我说:“这要看每个人的个性,我家境差,从小就小心谨慎,当秘书合适,但少泽不合适。当秘书是件磨人的事。
少泽适合当律师,他有活力,喜欢交往。他不是盲目去广东,一是同学树立了榜样,在广州做得好。二是少泽早就有了准备,考了律师证。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就是做合适自己的工作,才会产生最大的效益。
在这边几百块钱一月,天天上班。到那边几百钱一天,甚至更多。换成是我,如果学的也是法律,我也想去。
我知道李老师的意思,就是我今后可以当个小官。
是的,当个小官又怎么样?小官上面有大官,日子也过得时时小心。如果收人家的钱,早出事早进去,晚出事,后半生全完了。
我倒是觉得少泽是我们同学中最有骨气的一个人。活出自己的个性来。我和行远是些没用的东西,唯唯诺诺活着。”
旭哥插话:“晓东是活得比较累,就算出来也要先问书记,今晚加不加班。平时也不敢收别人的钱,家里建房子还向我借过钱。”
我说:“校长,您真的应该感到高兴。少泽是有本事才出去闯荡,您也要感到光荣,自己的儿子不需要你庇护,他能走自己的路。”
我这么一说,气氛比原来好一些了。
我及时发烟,又给汪校长点上火,不过自己没吸。
我对李老师说:“至于别人要议论,只能说别人的儿子没本事。当律师的只要努力,加上他的文凭过硬,活得比别人潇洒多了。
万一要议,你就说,你的儿子有胆量就自己去闯嘛,我们少泽又不差,在法院入了党,还是副科级干部。
所以,这是我说的第二点,就是他有能力出去寻求更大发展。不要拦他。”
这时,汪校长感叹道:“我知道他不喜欢受约束,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同学,你对他相当了解。”
我说:“第三点,就是少泽出去了,汪校长是校长,有名望有地位。活得堂堂正正。要做点什么小事,旭日,我,行远就在身边。
你们打个电话,要换桶煤气,买袋米,搬个东西,我们都是好劳力。昔日,你们把我们当成儿子一样看待。今天,我们出点力气,帮点小忙,完全没问题。
何况校长身边有这么多学生、年轻老师,有些事还轮不上我们做。那就我们常来坐坐。
所以,我觉得支持少泽,让他闯荡,不要责怪他。
他大学四年,你们不是一样过得快乐吗?尊重他的选择,他就会活得更加如鱼得水。”
旭哥说:“晓东讲得在理。至少我觉得讲得好。”
汪校长说:“晓东,你现在成长了,跟在领导身边,眼界宽了,见识也宽了。我们确实把你当成跟旭日一样的亲人。你说得在理,我会慢慢消化。”
这时,我就对李老师说:“师母,我想跟您单独说几句。”
她站起来,把我领到隔壁的卧室。
坐下之后,我说道:
“作为晚辈,有些话不好说,但必须说出来。您这打牌的名声传了出去,有些领导也知道我和您的关系。问我,听说汪校长的妻子打牌很厉害?
我连连摇头。
牌,可以打。但打到连市领导都知道就不是一件好事。市里最近正在大抓作风建设,抓到一个处分一个。
我听说,有人向张书记提建议,启用退下去的领导,成立一支老干部作风建设监督队伍。
您也知道,老领导退下去之后,给一分权力,他当十分来用。到时,谁说好话都没用。”
师母吓了一跳,问道:“你听谁说的?”
说完,她又后悔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你在书记身边工作。知道的消息多。”
“我并不知道消息。领导们要做什么事,我照样一点也不清楚。但凭我的敏感,他想抓作风建设了。
您也不能把我的话到外面去说。我只是揣测,一说就害了我。”
她点点头,说道:“我也有责任,对少泽管得少,特别是打牌,他受了我的影响。”
我说:“那是没事做才打牌,到了广州,天天业务接不完,他还有时间打牌?”
和师母谈完了,回到书房这边,我又和汪校长谈了十来分钟。
谈得差不多了,我和旭哥起身告辞。
旭哥送我回家,在路上说道:
“你今天说得好,有些亲戚听到这个消息就打电话来,有的甚至跑到我姑妈家来,一来就责怪少泽不懂事。
弄得我姑父姑妈天天唉声叹气,你这么一说,他们心情就好多了。”
回到宿舍,我有一点点成就感。心里想,张书记要建立绝对威信,是可以启任周超瑜这样的老同志,抓一抓纪律建设。
不过狠抓三个月就够了,老是抓也不是个办法。
他回来,我得提提自己的建议。
这时,一个电话打来,竟然是谭唯义,他说:
“商务局郑局长向我介绍,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我和他正在一起,你有没有时间?
有时间就来【蓝月亮】茶馆,一起来喝个茶吧。只是不太礼貌,喊迟了一点。”
我一听,笑道:“革命不分早晚,我正好要向你学习。”
“向我学习什么?”
“我要国家发工资才能生活,你却可以向国家交纳税收。”
他哈哈大笑:“有意思,很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