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返回家的路上经过平安桥时,平水河的两岸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平水河里荡漾着一条船,船上有两个中年男人好像在打捞什么东西,喜欢凑热闹的李香云让李智把轿车停在路旁,然后我们一行四人下了轿车走进了人群。从人们你一言他一语的议论中我得知有人跳河自杀了,跳河自杀的是一位即将生育孩子的孕妇,自杀的原因是得了尿毒症,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病情越来越严重,最终拖到了无力回天的晚期;病人本身已经足够绝望了,再加上家里人不给她好脸色,于是她一气之下结束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有些人忌惮的说时隔多年平水河里又多了一位女鬼,并且还是个孕妇,男人们以后经过这里要更加小心了,因为孕妇的戾气最重,说不定过不不了几天就会上来索要男人的命。
我们在河岸边站了半个小时,打捞人员在附近依旧没有把那个跳河的孕妇打捞出来,人群中有人说现在是汛期,河水流速较快,遗体可能随着河水流向了远处。不大会儿又有两条船下到了河里,新下去的两条船不再原地打捞,而是往南边划了过去。又过了十来分钟,李香果提议不再观看,因为她开直播的时间快到了,她要赶紧返回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李香果每天一般会开两场直播,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钟是第一场,第二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钟到凌晨十二点。
晚上洗浴后我躺在床上翻找通讯录,给卜凡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他和张锋利是不是真的存在卜园说的亲戚关系。
“你觉得呢?”卜凡反问。
“我感觉不是。”我说。
“你感觉的不错,我和张锋利什么关系也没有。”
“那你和卜园算怎么回事?”
“卜园是我的客户,去年她在我这里给她的孩子买了一份疾病保险。”
“只是单纯的客户吗?”
“是的。”
“你没说实话。”
“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姐的眼睛。”
“放心吧,你们俩就是真的有什么,我也不会讲给别人听。”
“感谢师姐。”
“你明明有个漂亮媳妇,怎么还在外找女人呀?卜园哪里比得上秋雨乐呀?”
“你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
“难道真像别人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吗?”
“或许是吧!”
“不用说,卜园怀的是你的孩子了,要不然你也不可能陪她到医院。”
“是我的孩子,卜园很爱我,她送了我一辆轿车,平时我手头紧了,她还会给我转些钱。”
“你是因为这些和她在一起的?”
“可以这么说吧!”
“你以前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人是会变化的,我和秋玲离婚时两个孩子都跟了我,平时开销很大,我每月挣的钱还不够家庭开支,上个月我媳妇又生了个儿子,需要用钱的地方更多了。”
“你和秋雨乐不是正月才结的婚吗?咋那么快就生孩子了?”
“我和秋雨乐没结婚之前就秘密的在一起了。”
“你真够可以的,你和秋玲离婚是不是因为秋雨乐?”
“算是吧!不过就算没有秋雨乐,我也会和秋玲离婚,和秋玲在一起生活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呢。”
“为啥?”
“秋玲不喜欢和人说话,我主动找话题和她讲话,她又爱搭不理。还有,秋玲特别排斥那种事,说句不怕你嘲笑的话,有过第二个孩子到离婚那几年里,我和秋玲没有过一次那种事。你说这样的日子,让我怎么坚持呢?”
说到这里,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和卜凡说了再见,然后起身打开窗户,原来是李香云正在楼下呼唤我。我起床下楼为李香云打开了院门,她这次之所以夜半时分走出家门来到秋菊庄,是因为黄言对她进行了一顿毒打。今天下午黄言翻找东西时把李香云的孕检单子翻了出来,黄言说她怀孕为什么要隐瞒,然后黄言要求她明天就到医院打掉孩子,她说她不想打,黄言说如果她不打掉孩子,他就先打她一顿,她说就算把她打死她也不会打掉孩子,结果黄言用皮带在她身上抽了十几下。
我留宿李香云的第三天,黄言来到了秋菊庄,他到李香云的娘家没找到她便找到我的娘家,我让李香云待在楼上,我先下楼会了一下黄言。我如实告诉他李香云是和我在一块,不过如果他再敢动李香云一根手指头我定会对他不客气,黄言没有吭声,我继续说:“李香云为你生孩子你应该感激她才是,你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痛苦吗?就像过了一次鬼门关,你不知道心疼就算了,还打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们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上次在医院检查,医生说李香云怀的可能是女儿。”
“真是女儿?”黄言问。
“女儿的概率比较大。”我话音刚落,黄言“噔噔”朝楼上跑了过去,接下来我听到了黄言认错的话语和他自己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临走时李香云把我拉到一旁问我用了什么方法让黄言那么服服帖帖,我如实讲给了李香云,她凑到我耳边说:“医生说可能是男孩。”
“你不是想生下来吗?管他是男是女,先保住再说。等孩子出生了,就算是男孩,他也没招了。”我说。
“你这一招够绝的。”
“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吗?”
“谢谢了,我的好姐妹。”
“还好姐妹呢,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告诉我。”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用手机倾听歌曲时,李香云给我打来了电话,闲聊中她给我讲了一个惊讶的消息,跳进平水河里自杀的孕妇竟然是秋丽,她跳河的原因和我们在河岸边听到的传言八九不离十。这几天我一直宅在家里不曾走出院门半步,消息自然闭塞了,所以对此不曾知晓。
“唉!太可怜了。”李香云唉声叹气的说。
“咋可怜了?”我不禁问道。
“秋丽可能要成孤魂野鬼了。”
“咋成孤魂野鬼了?”
“婆家不问,娘家不管。”
“咋会这样?”
“她和郇誓没有办理结婚证,再加上她本来就怀着孕嫁给郇誓的,她婆家觉得有辱祖先,所以她婆家不愿让她进祖坟。”
“这也不怪她,不是郇誓情愿要娶的吗?”
“你知道郇誓为啥着急娶秋丽吗?”
“不知道。”
“算命先生说郇誓今年三月份有一大劫难,搞不好会丢掉性命,破解劫难的方法就是三月份之前用喜事来冲。”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如今郇誓的劫难已经平安度过,然后又有媒人帮郇誓物色了一个未婚未育、身体健康的女孩,长得也比秋丽漂亮,郇誓肯定对秋丽不管不顾了。”
“她娘家就不上门理论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爸妈一把年纪了,哪里有那个力气理论,她哥又傻乎乎的,家里人没有一个利索的。”
“既然婆家不让入祖坟,拉过来入娘家的祖坟也行啊!”
“她嫂子不愿意,她嫂子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果她哥敢把她的遗体拉回来葬到娘家的祖坟,她嫂子就和她哥离婚,她哥吓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现在在哪放着呢?”
“在河边放着呢。”
又一个晚上,李香云再次给我打来电话,她跟我讲了有关秋丽的后事处理问题:欧强找黄言商量了一下,他们俩准备一起出钱买副棺材把秋丽就地给安葬了,刘嫚得知以后不赞同他们俩的做法。刘嫚说既然秋丽和欧强做过夫妻,欧强应该把秋丽拉回来葬到欧强家的祖坟才对,这样不仅能让秋丽有个归处,而且欧强一家也能落个安心,万一秋丽阴魂不散找到欧强家里,那岂不是把家里闹得人心惶惶了?欧强听从了刘嫚的话,把秋丽葬在了欧强家的祖坟里。通过秋丽这件事,不得不说刘嫚的格局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
虽然我和秋丽没有比较好的朋友关系,但她投河自杀这件事对我的情绪多少产生了些影响,郁郁寡欢之下我给章文理打了个电话,他接通之后我询问他在干嘛?他说刚盘好店里的货,正准备休息呢。我让他到秋菊庄来一趟,他挂掉电话迅速地赶了过来,用时不到二十分钟。
“怎么啦?”我为章文理打开院门,他走进来问。
“没事,就是想让你陪陪我。”我说。
“钱花完了吗?花完的话我再给你转一些。”
“哪有那么快?多着呢。”说着话,我引着章文理来到了楼上的卧室,然后他脱掉衣服躺到了床上。章文理睡觉没有穿睡衣的习惯,一般情况下都是裸睡,最多穿一条内裤,每当和他在一起睡觉,他也会要求我跟他一样裸睡,同时他的手也喜欢放在我的大腿上摩挲。
“你的大腿真光滑。”
“为你而生的。”
“太有感觉了,我忍不住了。”
“你躺着别动,这次我自己来。”
“辛苦你了。”
“啊——天呐!疼死我了。”
“你这个样子真迷人,魂都被你勾走了。”
“花言巧语学会了不少。”
“其实脑子里一直有,以前不敢说,怕你误会我是不正经的男人。”
“偶尔说几句还是可以的。”
“这两个小山丘跳动的真有节奏感,好像在谱写一首美妙的音乐。”
“因为怀孕,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要不然跳的更厉害。”
“你懂的姿势还真不少。”
“花样多了,我也怕你误以为我是不正经的女人,所以不敢用。”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女人。”
“等生完孩子,我让你体会更多。”
“这都是谁教给你的?”
“这你就别问了。”
“你和几个男人有过关系?”
“别问这种问题了好吗?和你在一起我都已经不在乎名分了,我会把最好的自己都给你,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你值得爱的女人。”
“我一直都觉得你值得我爱。”
“那就好,不跟你说了,我要继续了。”
这一番云雨真是如同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痛苦,但也着实妙不可言、回味无穷。
时间到了七月下旬,天空已经连着飘了两天的大暴雨,一直以来我都比较喜欢下雨天,站在窗台边欣赏雨水下落的瞬间,雨滴打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如同动听的旋律。可是如果雨水过大影响到生存问题,我就有点讨厌了,比如说现在,秋菊庄外围的几个大水坑早已涨满了水,庄里的道路上已经囤积了腿弯深的水滩,可怜的是地里的玉米苗被雨水无情的淹没了,这样一来,今年的秋收肯定要受影响了。
晚上十点多,我正准备就寝,光棍老卜来到了我家的院门前,这次他没有被雨淋到,因为他开了一辆全封闭三轮电动车,这是他今年第二次冒雨来到我家了。
“有事吗?”我打开院门问。
“这是三万块钱,你拿着用吧!”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一沓钱说。
“你哪来这么多钱?”
“卖葡萄的钱。”
“卖啥葡萄?”
“就是卜晓华大棚里的葡萄。”
“哦!啥时候卖的?”
“就这两三天卖的,人家买主开车到地里收的。”
“下这么大雨,地里没水吗?”
“有,找了好几个人趟着水帮忙摘的。过十来天还有另外一个品种成熟,应该还能卖几万块钱,到时候我再给你送来。”
“你别给我送了,留着你自己用吧。”
“这是卜晓华种的葡萄,你怀了他的孩子,这个钱本该给你。”他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拿这个钱心有所愧,因此我没有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钱,但他硬是塞到了我手里,片刻后他接着说:“车里我给你带了一些葡萄。”说完他从车里抱出了二十多串葡萄,放到了客厅里。
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光棍老卜又来到了我家,这次送来的钱比上次多了一万,他说今年葡萄的价格比往年行情要好一些,葡萄也比往年结的多。
光棍老卜如此热忱,让我有点犯难了,上次如果不是张缓突然给章文理打来电话,我早就把孩子的事如实告诉章文理了,今天下午章文理说他准备明天趁下乡给客户送手机拐到秋菊庄看我一眼,我本来打算明天把真相告诉章文理,可是如果章文理知道了实情,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一定跟着卜晓华的姓了。如果这个孩子跟了章文理,那么光棍老卜的希望就会破灭,就光棍老卜的表现来看,我感觉他与其说是为了卜晓华,还不如说是为了能够对得起任婆子。经过一番思前想后,我决定暂时不把真相告诉章文理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张缓就能怀上孩子,果真如此的话,我会让卜晓华有香火可续,也算是回馈了卜晓菲为秋阳生了秋立。卜晓菲自从去年消失以后,如今没有她半点消息,这让我不由得担心起来,我担心她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遇不测。真心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某一天能够不经意间平平安安的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们家就真的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任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