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城内,静塞军都指挥使毕仲游满脸凝重。几日前代州知州受武植军令前往太原府,因此他暂代知州之职,掌管代州城的治安。值此辽国兴兵犯境之际,毕仲游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压力如山。
他脸色凝重地在军帐内踱步,轻叹一声,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忧虑地对着身边几位静塞军将校开口说道:“也不知知州大人何时才能归来?还有那太原府里的诸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收到辽国犯境的消息?”
“这代州城虽说城墙还算坚固,可城中现有的兵马也就一万余人,一旦遭遇辽国大军进攻,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呐。”
说罢,毕仲游又坐回案前,紧盯着桌上的代州城防图,手指不自觉地在几个关键位置轻轻敲击着。
正在他暗自沉思时,殿外传来一名将士惊慌失措的呼喊:“将军,不好了!城外出状况了!”
毕仲游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思路,瞬间眉头紧皱,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身旁的几个静塞军将校也霍然起身,怒目而视,对着那将士声喝道:“何事如此惊慌?还不速速道来!”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他……”那将士面露悲愤,嗫嚅着。
“到底怎么了?快说!”毕仲游瞬间厉声喝道。
“知州大人被辽军杀害了,人头现挂在城门下辽军大营中。”将士脱口而出,眼眶泛红,帐内众人皆惊,一时死寂。
“什么!”毕仲游听闻将士所言,顿感两眼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晕倒在地。
代州知州与他同朝为官多年,情谊匪浅,在这代州城相互扶持也已十余载,没想到如今竟遭辽军毒手。
他强忍着心中悲痛,对周围将校喊道:“速速随我去城墙!”
不一会儿,毕仲游便带着静塞军将校们登上城墙,望向下方辽军大营,只见那营帐外,一颗人头高悬在旗杆之上,正是代州知州。
“好贼子!本将定不饶他们!来人,打开城门,随我冲出去,抢回知州大人的首级!”毕仲游满脸悲愤,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对着周边将校大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握刀的手也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周边的将校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慌忙阻拦道:“将军,万万不可啊!现今代州城内仅有一万兵马,绝非辽军敌手。坚守城池,尚有等待援兵之机;若打开城门,正中辽贼奸计,一旦城破,代州必将落入敌手!”众将校心急如焚,纷纷劝解。
毕仲游听着将校们的声声劝解,目光再次投向城墙下辽军大营中那高悬的代州知州首级,只觉怒火攻心,气血翻涌。
突然,他“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体晃了几晃,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向后倒去,晕倒在了地上。
周边将校见毕仲游晕倒,也瞬间慌了神。他们急忙七手八脚地把毕仲游抬下城墙,送往府衙之内,一路上神色慌张,脚步匆忙。
代州城作为军事要地,四周设有诸多烽火台。毕仲游察觉到辽国军队向代州城袭来的瞬间,立即点燃了烽火台。因而辽国军队进犯的消息,早在一天前就通过烽火传递了出去。
太原城中,武植正在河东路安抚司帅府内处理公务。忽然,太原知府姚佑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疾步走到武植跟前,急切说道:“大帅,不好了!代州城方向的烽火台已被点燃,怕是辽国举兵来犯了!”
“什么?烽火台被点燃了?”武植脸色骤变,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猛地站起身。
他不及多言,当即带着亲卫快步走出帅府,径直朝着太原城墙奔去。
登上城墙后,武植抬眼望去,只见代州方向的烽火台一股股浓烟滚滚升腾而起。
这河东路的烽火台主要是为了迅速传递北方辽军入侵的军情。
在边境遭遇敌军进犯时,通过依次点燃烽火,以最快的速度将代州等前沿地区的军事信息传至后方的太原府,让后方军事指挥部门和军队能够及时做出反应,比如调兵遣将、组织防御、筹集物资等,为应对敌军入侵争取时间、做好充分准备,是当时重要的军事通讯设施。
武植注视着烽火台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神色一凛,当即转头对身旁亲卫下令:“传我军令,即刻让呼延灼率龙卫右厢一万二千精锐,林冲率两万陕西路将士火速奔赴代州,不得有误!”亲卫领命,迅速离去。
太原城郊外军营中,林冲、呼延灼等将校正忙着安营扎寨。这时,武植的亲卫前来传令,他们神色一凛,不敢耽搁,立刻前往营帐。
在亲卫将武植的军令传达给呼延灼与林冲后,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林冲朗声道:“哈哈,此次又是我们建功立业之良机!”
周围陕西路的将士和将校们听了这话,也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振奋的神情。
随即,两人迈出营帐,迅速传达了大军开拔的指令。呼延灼所率领的龙卫右厢作为骑兵部队,行动要比其余两万禁军更为敏捷迅速。短短盏茶工夫,一万二千名将士便已集结整齐。
而剩下的 2 万陕西路禁军,是由陕西永兴军路的清平军、定边军、庆成军以这三支部队的将士组成,如今由林冲统领,但由于各军分散驻守,所以集结起来耗时较长。
鉴于此次肩负着武植救援代州的军令,林冲与呼延灼一番商议后决定,由呼延灼率领龙卫右厢先行出发,利用其骑兵的机动性快速奔赴代州。林冲则在两万陕西路将士集合完毕后,立即率队紧随其后。
太原府衙大堂内,气氛凝重。武植神色严肃地召集了唐重、韩世忠、王进、刘光世以及姚佑等将领紧急议事。
武植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想必都已看到代州方向烽火台燃起的烽火。烽火既起,必是敌寇犯境。本帅已派遣呼延灼、林冲二人,率我陕西路三万二千余将士紧急开拔,火速驰援代州。”
“然据烽火所示,敌寇兵力至少五万之众。为保万全,本帅决定,由王进统领河东路三万禁军,随本帅一同奔赴代州城,以御外敌。”
武植语毕,目光徐徐扫过台下一众河东路将校,继而神色严厉地再次开口:“本帅既为河东、陕西两路宣抚大使,尔等身为河东路将领,纵此前未在本帅麾下,然河东、陕西两路诸事皆在本帅职责之内,望尔等谨遵本帅号令。如有违逆,邢恕之事便是前车之鉴!”言罢,眼神冷峻地注视众人。
河东路将校们心下一凛,在姚佑的带领下拱手抱拳道:“我等必遵大帅军令!”
河东路作为北宋与辽国、西夏接壤的边界地区,向来是军事要冲。此前,共有 8 万大宋将士在此驻守:府州麟州之地屯扎着 2 万折家军;代州有 1 万静塞军,严阵以待,时刻防范外敌入侵;太原府部署着 3 万禁军,稳固着核心区域的防御;另外 2 万兵力则分散在忻州、汾州等各处,协同拱卫。
此次,武植任命王进所统帅的,正是屯驻于太原府内的 3 万禁军。
王进接到武植军令,立刻奔赴三万禁军的军中大营。因有邢恕之事为前车之鉴,这三万禁军中的各路将校都不敢懈怠,谨遵王进的号令,迅速着手收整营帐,准备开赴代州。
随后,武植下令让姚佑镇守太原府,自己则亲率王进、韩世忠、刘光世等将领及一众将校,向着代州浩浩荡荡地进发。
代州城内,毕仲游醒来,见自己躺在床上,想起城墙下代州知府的首级,悲上心来,叹了口气后强打精神。
他缓缓走下床榻,高声喊道:“来人。”
屋外的将士听到毕仲游的喝声,赶忙跑进来,满脸喜悦地说:“毕将军,你醒了。”
毕仲游微微点头,随即问道:“如今城外情况如何?”
将士闻言,神色变得紧张起来,连忙回道:“将军,在您昏迷之后,辽国对我代州城发起了一轮攻击,所幸被其他将领率军奋力抵御住了。”
毕仲游闻此,神色陡然一紧,当即迅速穿衣披甲,在将士的引领下,疾步走出房门,径直朝着代州城墙而去。
毕仲游登上城墙,静塞军的将士和校尉们望见他的身影,顿时面露欣喜之色,纷纷高声呼喊:“将军,您终于醒了!”
此前他们一直忧心忡忡,如今找到了主心骨,神色逐渐由紧绷变得松弛。
毕仲游微微点头示意,继而将目光投向城墙下方的辽国大军。只见辽国大军营帐外,此前代州知州的首级已然不见踪迹,想必已被其收走,且敌军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第二轮进攻,营帐间人来人往、甲胄鲜明,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大战一触即发。
毕仲游神色坚毅,目光如炬地扫视一圈身旁的校尉,大声喝道:“诸位静塞军将士,眼下辽国贼寇即将发起进攻,众人务必随我严阵以待,全力守城!”
“谨遵将军之令!”闻听毕仲游的指令,静塞军的校尉、将校及众将士们高声响应,同时攥紧手中的武器,目光坚毅地看向下方的辽国大军,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