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城外,辽军大帐内,耶律夷列神色焦躁不安。
自兵围代州至今已两日,其间他马不停蹄地指挥辽军对代州城发起了五轮强攻,可每一次都被城墙上的宋军将士击退。
此刻,他望着那座高耸巍峨、屹立不倒的代州城,心中被愤懑与不甘充斥。他深知,战事每拖延一刻,宋军救援部队就越有可能赶到,届时,想要攻克这座代州城,更是难如登天。
耶律夷列紧蹙眉头,在帐中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破城之策,试图在局势变得更加棘手之前扭转乾坤。
代州城墙上,毕仲游与诸将校满脸疲惫,望着伤亡惨重的禁塞军将士,悲伤难抑。历经辽军五轮强攻,一万多禁塞军仅余五千余人,城垣染血,尸横遍地。
“也不知太原府的援军何时才能到?”
毕仲游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地说道,“若他们迟迟不来,就凭这西夏、辽国军队再来两轮强攻,我们恐怕就难以支撑下去了。”
其他将校闻听此语,皆纷纷点头。此刻,他们全然凭借着对援军的期望以及代州城内百姓的全力支持,方能坚守阵地,未致出现溃散之态。
需知在北宋时期,一支军队倘若伤亡达到三成,仍可坚持战斗,那便堪称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劲旅,而如今他们的伤亡已然高达五成,如此情形下还能坚守,绝对可算得上是精锐之师中的精锐了。
“咚咚咚!咚咚咚!”沉闷而急促的攻城信号声自下方传来,毕仲游及城墙上的一众将校瞬间神色紧绷。
他们地抄起身旁的兵器,毅然向着城墙边缘大步走去,目光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准备再次迎接辽军的猛烈进攻,身后的将士也迅速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代州城墙下的辽军大营内,耶律夷列神情严峻。此次他倾尽兵力对代州城发动强攻,因他明白,若此次无法攻克代州城,便只能率军另觅他途进击大宋。故而,辽军此番攻势极为凌厉,远非先前那五轮可比。
代州城墙上,毕仲游与众多静塞军将士挥舞长刀,目光紧盯着不断涌上城墙的辽军。将士们个个奋不顾身,全力劈砍来敌。
一时间,城墙处兵器碰撞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有静塞军战士被辽军兵器刺穿身体,却仍拼死抵住对方,抱着敌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与之一同坠下城墙。
还有静塞军将校见辽兵渐多,毫无惧色,大笑一声后跃向辽军爬梯,虽被辽军兵器刺伤,却毫不在意,拼力拉扯爬梯,带着梯上的辽军士兵一同滚落城下。
随着时间流逝,辽军攻势愈发凶猛,城墙上宋军伤亡渐增,形势危急万分。毕仲游和众将校苦苦支撑,却也难以抵挡这潮水般的进攻。
望着源源不断涌上城头的辽军,众人都觉此次代州城将破之际,只听城墙下辽军后方大营传来轰隆隆马蹄声,同时烟尘滚滚而起。
呼延灼领命支援代州后,便率领龙卫右厢军朝着代州一路疾驰。历经两日的奔波,大军终于临近代州城。
然而,还未及休整片刻,便听闻代州城方向喊杀声震天,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抬眼望去,只见代州城墙上已遍布辽军身影,形势显然万分危急。
呼延灼深知刻不容缓,当机立断,即刻率领着一万二千龙卫右厢禁军,直扑辽军后方大营,发起了迅猛的进攻,企图从后方突破,缓解代州城的燃眉之急,扭转战局。
显然,呼延灼的策略大获成功。辽军全然未料到宋军援军来得如此之快,毫无防备之下,被呼延灼率领的龙卫右厢军径直杀入阵中,正在全力进攻代州城的辽军顿时一阵慌乱。
耶律夷列眼见自家大军后方遭受突袭,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便立刻知晓情况不妙,急忙组织抵抗,只是此刻阵脚已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而龙卫右厢军跟随武植南征北战,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在呼延灼的勇猛带领下,他们在辽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肆意穿梭。士兵们手中的长枪如龙,所到之处血花飞溅;大刀挥舞,恰似切菜砍瓜一般,无情地收割着辽军的性命。
辽军士兵们惊恐万分,顿时没了章法,原本整齐有序的阵营瞬间土崩瓦解,化作一盘散沙,四处奔逃,只恨少生了两条腿,只想尽快逃离这可怕的战场。
城墙上,毕仲游和静塞军将士们,眼见下方辽国大军后营遭受呼延灼所率龙卫右厢的冲击,且攻城的辽军攻势随之逐渐疲软,顿时精神大振,久被压抑的斗志瞬间重燃。
他们抓住时机,朝着攻城的辽军全力发起猛烈反击,原本被动被压制的局势逐渐得到扭转,最终成功迫使辽军退至城墙之下,暂时解除了代州城破的危机。
辽军阵营中,耶律夷列望着己方兵败如山倒的惨状,满心无奈地长叹一声,只得狠下心下达收兵之令。
刹那间,撤退的号角声呜呜作响,辽军迅速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伤者的呻吟声交织成一片悲凉之景。
呼延灼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辽军,权衡利弊后,并未贸然率领龙卫右厢军继续追击。毕竟辽军虽已败退,但其实力犹存,人马数量依旧众多,若贸然追击,恐陷入敌军的埋伏或遭遇反击,致使己方陷入不利之境。当下,稳固城防、救治伤员、整顿军队才是首要之事。
城墙之上,毕仲游和幸存的静塞军将士们,望着城下缓缓撤退的辽国大军,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
代州城门前,毕仲游率着残存的静塞军将校,缓缓推开城门,向着城外呼延灼所率的龙卫军将士迎去。
晨晖下,毕仲游立于代州城前,他理了理甲胄,拱手抱拳道:“在下乃静塞军都指挥使毕仲游,多谢将军此番前来救援,敢问将军如何称呼?”言罢,望向呼延灼的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
呼延灼领着一众龙卫将校迅速下马,看到静塞军将校们人人带伤却毫无惧色,不禁肃然起敬,脸上满是钦佩之意。
他上前一步,拱手还礼,朗声道:“毕将军不必多礼,本将乃是龙卫右厢都指挥使呼延灼。”
“原来竟是宣抚相公麾下的呼延将军,在下替代州城及静塞军众将士,多谢呼延将军援手相助。”
呼延灼疾步向前,伸手扶住了身形晃动的毕仲游,恳切道:“毕将军,你我皆为大宋臣子,同守疆土,眼下将军身处困境,我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况且辽国犯境的消息早已传入大帅耳中,我此番正是奉大帅之命,作为先锋前来驰援代州城。”
毕仲游闻此,高悬的心终得宽慰。随即,在众人引领下,龙卫将士有序步入代州城,身影与脚步声,为这座城添了几分生机与希望。
经过辽国大军的六轮强攻过后,静塞军损失惨重,此刻仅剩下三千余人。呼延灼一番斟酌后与毕仲游商议,派出部分龙卫接替禁塞军驻守城墙,以缓解其压力,让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能稍作休整。
此时,辽国南院大王耶律夷列端坐在营帐之中,听着下方诸将的禀报,脸色愈发阴沉。
此番出兵,本打算一鼓作气攻下代州城,眼看着胜利在望,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一支宋军,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打乱,致使功败垂成,还平白折损两万兵力,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见宋朝援军抵达代州城,耶律夷列清楚从这儿攻打大宋已无望。他权衡一番后,便带着剩余的三万辽国铁骑撤回边境,等待后续时机。
翌日,林冲率两万陕西路禁军顺利抵达代州城。此时,代州城内宋军将士已达三万多人,军心大振,严阵以待。
呼延灼见林冲大军到来,心潮澎湃,本欲即刻率领龙卫将士冲出代州城,与那辽国精锐铁骑再度厮杀一番,一决雌雄。怎奈耶律夷列已然率部撤回边境,战机已逝,呼延灼虽心有不甘,也只得强压战意。
时光流逝,三日一晃而过,武植、王进等将领带领着三万河东路禁军,也浩浩荡荡地抵达了代州城下。
武植乍闻代州知州被辽军残忍杀害,脸色骤然一沉,眼中寒芒一闪,悲伤与杀意交织涌动。
“辽军这般肆意妄为,蓄意挑起战端,那便与他们全力一战!”
他目光望向前方脸色疲惫却坚毅的三千静塞军将士,沉声道:“辽贼无端进犯我大宋,今又致我代州城知州蒙难、将士死伤无数,此等深仇大恨,本帅必为大家讨回公道!”言罢,周身气势陡然攀升。
身旁的王进、林冲、呼延灼、韩世忠、刘光世等将领听闻自家大帅所言,也察觉到了话中的愤怒之意,知晓自家大帅已动怒。
并且,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武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那是自身实力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再加上统帅千军万马的威严融合而成的力量,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接着,武植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禁塞军都指挥使毕仲游,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毕将军所率领的静塞军,不愧是我大宋的精锐之师,即便是本帅的麾下,也没有几支军队能与之相媲美。”
“如今代州知州一职空缺,本帅现任命你暂时代理代州知州之职。事后,本帅自会将此事上奏朝廷。”
毕仲游面容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出任代州知州而面露喜色,于他而言,相较这代州知州的职位,他更珍视与多年好友的情谊,在他心中,挚友的分量远超官职所带来的荣耀与权力,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珍贵羁绊,无可替代。
他拱手言道:“谨遵大帅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