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此刻满心焦急,哪还顾得上斥责冷霜,三两步跨到萧云身旁,眼神中满是关切,双手握住萧云的肩膀。
他急切问道:“云儿,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满是心疼。
萧云惊魂未定,胸脯还在剧烈起伏,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弘历,我还想接着看呢。”
那语气里虽透着几分怯意,却仍难掩对表演的渴望。
乾隆见云儿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心底依旧担忧不已。
他暗自思忖,绝不能再让云儿陷入险境。
于是,这一次,乾隆身姿挺拔地站在萧云身侧,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用自己的身躯为她筑起一道屏障,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那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乾隆与冷霜往昔虽有碰面,然每一次相见,冷霜皆举止沉稳,从未流露出丝毫异样。
可经此一事,乾隆对她的武艺算是有了更为真切的认知。
能跻身粘杆处的,皆是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的翘楚,而冷霜身为这精英群体里唯一留存的女子,更是有着非凡的手段。
原本,乾隆是有意将冷霜安置在云儿身边,为的是给云儿寻个得力的护卫与玩伴,却未曾料到,自己竟疏忽了关键之处。
粘杆处众人对他自是忠心不二,可对云儿就未必了!
乾隆心中透亮,以冷霜那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断不可能出现如此明显的“失误”。
这暗器直冲着云儿而去,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蓄意为之。
乾隆暗自揣测,莫不是这冷霜对自己有了僭越的情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既如此,那她便绝不能再留。
只是,此刻云儿在旁,满心期待地等着观看表演,乾隆不好当场发作。
但他心意已决,他绝不会给云儿留下丁点儿隐患。
乾隆俯视着跪地请罪的冷霜,声音仿若裹挟着霜雪,冷了几分,“起来,接着给云儿表演,这一次不要再有任何意外,否则……”
后面的狠话,乾隆并未吐露,可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皆明白那未尽之言的分量。
冷霜心下忐忑,缓缓起身,继续表演,这一回,她收敛起所有心思,动作精准利落,表演中规中矩,再没出现任何差池。
萧云看得眉飞色舞,兴奋地嚷道:“好厉害,弘历,我也想跟她学,叫她教我好不好?”
冷霜听闻,心中一动,知晓这是能近身接近主子的唯一契机,竟未等乾隆和统领凌肃开口,便急切应道:“好啊,我没任务,可以教萧姑娘。”
乾隆眉心微微一蹙,心中暗忖:这冷霜,胆子愈发大了,竟敢在云儿面前以“你我”相称,如此行径,实在是放肆。
不过,乾隆并未当场发作,只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
凌肃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跟随乾隆多年,自是了解主子的心思。
冷霜这女子,论身手、论智谋,样样出色,可唯独动了这不该有的儿女私情,犯了大忌。
他此前也曾提点过冷霜,告诫她莫要陷入这等情思,坏了前程,可惜她一意孤行,不听劝诫。
如今事已至此,凌肃暗自叹息:女人啊,终究是麻烦。
乾隆紧紧牵着萧云的手,那手温暖而有力,似是要给予身旁之人无尽的支撑。
微微仰头,目光扫过众人,声如洪钟般下了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凌肃,传令下去,从今日起,云儿便是你们的第二位主子,她所言所令,皆同朕意,尔等务必无条件遵从。”
凌肃身为粘杆处统领,听闻此言,毫不犹豫,“扑通”一声率先跪地,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地上,高声道:“奴才见过云主子。”
影风、颜灼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也随之撩袍跪地,齐声行礼。
唯有冷霜,身姿笔挺如傲雪寒梅,孤立于众人之间,倔强地抿着唇,一动不动。
乾隆眉心微蹙,目光如炬,只是淡淡地瞥了冷霜一眼,那一眼仿若裹挟着千年的霜寒,又似藏着无尽的威严。
冷霜只觉心头一颤,那股子硬气瞬间如春日残雪般消融,膝盖一软。
“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只是双唇紧闭,满心的愤懑与不甘如汹涌潮水,在胸腔内翻涌,却半个字也不愿吐露。
萧云眨了眨那双澄澈无辜的眼眸,显然还未明白乾隆这番话究竟意味着怎样的分量,她歪着头,眼中满是懵懂。
乾隆见状,微微俯身,目光中满是宠溺与鼓励,柔声道:“云儿,叫他们起来吧。”
萧云嫣然一笑,清脆的嗓音在殿内响起,“行了,你们起来吧。”
凌肃忙又叩首,应了句,“谢云主子。”
这才领着众人起身,众人衣袂窸窣,却无人敢发出多余声响。
冷霜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心中恨意滔天:凭什么?这黄毛丫头乳臭未干,分明什么都不懂!
他们为了主子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少次在刀光剑影下为主子铺就平安之路,立下赫赫战功。
犹记当年,主子力排众议,执意将自己留在这粘杆处,那是何等的信任与恩宠,曾以为自己在主子心中最为特别。
可如今,怎就被这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轻而易举地夺去了风头,还要尊她为主子?
冷霜的心思,仿若写在脸上的字,别说是乾隆,便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瞧得明明白白。
众人皆知,此刻这室内暗流涌动,恐怕唯有萧云一人,还沉浸在自己的天真无邪之中,对这汹涌波涛浑然不觉。
乾隆本想日后在解决,可这冷霜的忤逆实在太过扎眼,当下便下了命令,“影风,你带云儿去粘杆处其他地方逛逛,朕有话要跟他们几个说。”
说罢,轻轻拍了拍萧云的肩膀,似是安抚。
影风上前一步,恭敬地对萧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云虽满心疑惑,却还是乖巧地随着他向外走去,衣袂飘飘,徒留一室凝重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