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汪家族长预备役之一,族名汪桓。
该在竞争族长的路上当炮灰死去的我从来没想到,往后余生,汪家族长位置我上任了七八次,又被迫离任了七八次。
一切的起点开始于任务,那是我命运转折点。
2003年4月13日,我奉命前往云南小寨清除异端,见到了改变我一生的女人。
很多人恐怕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作为汪家高层不绕着九门和张家转?至于我为什么会猜中你们对问出这个问题,属实是因为在活着的日子被九门和张家逼问过太多次了。
现在我解释一下,我们汪家人很有追求的,目的是掌握世界,九门在国内半黑不白的产业只要汪家愿意,分分钟找几个市级领导通风就能办了的事,汪家都是没什么前途的人才派到九门卧底训练的。
至于张家,实话实说我是看不上的,信仰都没了的张家还是张家吗?我们推崇学习的可是当年的张家,现在的张家也配姓张?当然,后来当着张海客面这么说的时候他砰砰给了我几拳。
我不以为意,遇见个愿意心平气和跟九门说话的汪家高层可不容易,大部分汪家高层都是信仰坚定比率0左右绝对忠于汪家的狠人,被抓住除了沉默不可能吐出一个字。
有点跑题了,言归正传。
时隔多年我还记得云岭余脉的蒙蒙细雨,看身形像是个穿着白t恤和运动裤的女人躺在横七竖八的树杈上,姿态很放松,就像只是睡过去的人。
余光扫到了那个女人我察觉到一丝异样,她周身没有旅行包,从穿着来看似乎不像是来峡谷旅游或者探险的,我们此刻已经到了山谷腹地,危险程度和无人禁区差不多,完全不存在这女人误闯的情况。
我对其余汪家人打了个招呼,左手执枪右手拿刀谨慎向前,看清楚那女人脸的时候我微微一愣,莫名其妙有种熟悉的感觉。
什么危险都没有,将周围探查了一圈完全没异样的我终于放下心,认真打量面前的女人,能在这种地方出入不带装备还能毫发无损的只有一种人。
为了防止人半道上醒来,我比划了几个汪家专用的手势,立马就有人给我送过针对张家血脉的特制迷醉剂,在肘正中静脉回血后推注进去。
这种麻醉剂非常好用,基本上每个小队都配备专门的箱子存放麻醉剂,不止是张家人,小小一管摄入猛兽体内也能在三十秒内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我用随身携带的自热包加从山间取的生活用水,五分钟后用防水布蘸取,把人翻了个身掀开t恤,张家人哪怕死亡,身体在一定时间内还是能显现纹身,目前来说,除了我们汪家人外,还没人有本事伪装张家人。
所以我有自信能凭纹身血脉判断出她是不是张家人。
等水加热的五分钟我也没闲着,摸骨判断出了她的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有发丘指。
可以理解,毕竟有发丘指的不一定是张家,也有可能是汪家,甚至现在海外张家也有一部分人没有发丘指。
水温后,背上纹身逐渐显现,和我们在试验基地上看到的同属一个风格,身份确认。
汪家派发下来的任务目标在我们到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动手杀了,运算系统算出,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对我们产生威胁。
来山里的目的也仅是为了探索里面的滇王古墓,汪家教科书上的东西,我想着顺路能完善汪家关于滇王墓的记载也算是给任务画上一个完美的答案。
没想到,一念之差,更完美的答案就摆在我们眼前。
我背起还在昏睡的女人,冲着众人点头,大家从我的举动也都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素日情绪都在冷面下的他们面上也是难得的轻松了不少。
将人放在我的车上,我点了身手最好的汪粲和汪宁两人,指定汪野作为临时负责人负责扫尾工作,车内四人昼夜不息地轮班换岗,每经过一个地方就要找到汪家联络点取走特用麻醉剂,还得安排人一路上专门送麻醉剂。
在两个汪家后辈开车的时候,我也有时间看着她的脸发呆,很清冷的一张脸,之前熟悉的感觉终于有了答案,她的侧脸很像张启灵,我脑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她的身份。
下山第一时间我就把她的脸通过来联络器传到了汪家总部,很遗憾在汪家数据库并没有搜索到相关信息。
早都准备好专门应对张家缩骨功的束缚带在她身上倒是有些多余,一路上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
经过十来天不眠不休换车不换人的赶路,我们终于赶回了汪家基地,没有麻醉剂的五个小时后,她就醒了。
血脉强度的检测也出来了,比张启灵还纯的血统成功惊动了我们族长,所以我的奖励规格再次拔高。
族长拍着我的肩膀欣慰道
“阿桓,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如果不是你的谨慎,半路上说不定出现什么意外,这次任务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我谦虚了两句,当然心底不是那么谦虚,族长的话听听就行,不能当真。
再次回到汪家基地的我松了口气,前往实验室看了那个被束缚在审讯台上的张家人。
在剩余价值没有榨干前,她暂时不会上实验台。
脸很好,我站在男人的角度点评道,她身上很仙,是那种让人自惭形秽的仙风道骨的感觉,清冷欲拒还迎的气质,很让人有征服欲。
我嗤笑道,真不知道盗墓世家怎么还出了这种不谙世事的清纯,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汪家和张家的世仇摆在我面前,被张家人用尽手段折磨的家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我出于好奇主动申请了第一波作为主审官的审讯。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三。”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想找认识我的人。”
“多大年纪?”
“十八左右。”
“知道你是张家人吗?”
“知道。”
……
很配合,我基本上凭着审讯就完成了我的工作。
从此她在我这里有了名字,张三,尽管过了很多年后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名,但很遗憾,没人能知道她的名字,哪怕是在我死前,我也仅仅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闲话不多说,张三的第一次审讯完成的同时,汪家运算系统的结果也出来了。
0.
一个让我不知所措的数字,族长把我叫到办公室,沉默了很久,烟头都在烟灰缸里落了几根后才问我
“阿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汪家没有一个人的信仰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是0的,如果处理不好这个问题,很可能导致汪家信仰崩盘。
族长背着手缓缓走向窗户,轻轻扣了扣窗户,外面阳光透进来
“听说她叫张三,张家人就应该姓张。”
一句话,敲定了张三的身份。
我浑身上下冒出一身冷汗,莫名其妙把眼前的一幕与百年前张家长老为了维持住张家永生信仰人造出圣婴联想起来。
事件大不相同,核心思想都是为了维持住已经出现问题的信仰,张家永生的圣婴死了,汪家出现了从来没有出现在张家但信仰为0的张家人。
在长老们选择当年张启灵作为圣婴的时候,知情者会怎么办?答案当然是杀了,我在心底暗骂族长。
族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我的小命就在他一念之间,最后族长还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三个月按照张家人被抓后的流程走,如果信仰没变化,她就是张家人,如果有,是汪家人。”
很奇怪的规则,但我当时只是族长竞选人之一,还是没什么优势要当磨刀石的那种,只知道汪家运算系统能测出每个人对汪家的忠诚度。
汪家核心成员基本稳定在0-5,高层在10以内,数据是动态变化的,但又几条硬性标准,如果数据达到0,见过运算系统的汪家人如果比率超过十,将被抹杀。
清理部门成员专门负责这个,视情况而言启动跟在叛徒身边对汪家忠心的人,其余汪家人比率超过30抹杀。
由此说明,比率是动态变化的,我心情十分沉重地离开族长办公室,还想着靠抓到张家人飞黄腾达,不过几天时间自己的命就拴在蚂蚱绳上了。
要是张三的数据没有变化,汪家信仰真的出现问题了吗?
我不得而知,也不敢想这个问题。
将聊天记录和审讯结果交上去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地牢中看她,接下来的审讯不是很温柔,张三不像是经过审讯方面训练的,哪怕是一道皮鞭的伤痕都能让她皱眉。
汪家运算系统对每个人的比率都会公布,张三这种情况其实没必要测比率的,毕竟她是有纹身有血脉还不是长在汪家的人,长老会也能理解,真不明白族长为什么要测,测就测吧给我说是什么意思?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族长肯定不是通过公共渠道测出来的比率,要是这样恐怕全体汪家人都知道了,想瞒住还是比较简单的。
大银幕上公布出来我的比率到了8,还算稳定。
每月公布一次的数据就是让大家看看的,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比率异常,运算系统就会第一时间筛出异常数据然后清理部分负责动手。
本来应该焦灼紧张的情绪想明白后我反倒是看开了,从小长在汪家的我除了汪家没有其他容身之处,与其说我信仰神奇的系统,还不如说我信仰汪家,我追求汪家想追求的一切东西,长生,终极,掌控世界。
三个月后,族长带给我一个消息,改变我了我在汪家身处的预备役磨刀石的地位。
我至今都记得他给我说的话
“汪桓,从此后你要走上一条孤独的路,用尽全力去维护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崩盘的信仰,面对张家的反扑和汪家内部的重重艰难走上这个位置,我会给你成长的机会,下去吧。”
“是,族长。”
出门前,我只有侥幸逃脱的庆幸,至于张三,抱歉,抛之脑后。
族长的扶持果然很给力,没用多久我就靠抓住张家女的功劳之间走向了汪家正式的族长角逐赛中,十个嫡系长老们也都有各自安排好的继承人,都对族长的位置虎视眈眈。
我挤占了原本属于族长那一系的推出继承人的资源,靠着实打实拼上来的本事和族长支持,在汪家很快崭露头角,也拉拢了一派属于自己的势力。
关于张三的消息总是在不经意间传到我的耳朵里,她的秘密是我的族长共同的把柄,操作得当能毁了汪家的炸弹的遥控器就在我们手中,我大致也能猜到把她的消息递在我面前是族长的手笔。
因为汪家人没那么八卦。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张家有浓厚血脉的女人在汪家会遭遇什么,听说她被长老会带走,然后与他们自家支持的人结合,妄图生下更纯粹的长生血脉。
“你想要吗?毕竟对我们来说,每个有血脉的孩子都是将来重要的力量。”
族长一边批改着文件一边随意道,似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敢怠慢,沉稳地递出手边早都准备好让他过目的文件,拒绝道
“多谢族长,您的安排是最好的,只不过目前我还不太适合。”
什么事都让我占了,族长那派人马多多少少都会有意见,尤其是在我之前角逐族长位置的人,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和他们搞崩。
真遗憾啊,本来应该在我脑子里彻底消失的人每次都会在快消失的时候再次被提起。
张三在车上的睡着乖巧的样子,在审讯室无比配合的姿态,和她周身笼罩着淡淡孤寂和清冷独一无二的气质,手腕上的镣铐仿佛都是装饰品。
我得承认,很嫉妒那群能肆无忌惮得到她的人。
不过我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2004年青海格尔木疗养院,我带队,见到了无家的小三爷和最近跟在他身边在道上声名鹊起的弟弟无言。
运算系统都没有算出来的人,无言身边本来全是我们安排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汪家报告他身上有不输于南瞎北哑的身手。
我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跟着他到了西王母宫的陨石口处,他表现出的对张家的熟络让我心惊,还有些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张启灵经历。
易容跟在他们身边的我找了个机会死遁,回到汪家后报告了这件事,但终究没有答案。
2005年,张启灵去了青铜门。
我于同年继任族长,第一件事,就是在运算系统中彻彻底底检索了张三,没有多说什么,半俯下身,温和道
“阿张,做个交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