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满脸愁容,眉头紧紧皱成个“川”字,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与张生同居一处,名不正言不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声音里满是焦虑和不安。
老尼姑一听,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哎呀,瞧你这话说的,缘分到了,还管那许多作甚!有些事儿啊,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你就别瞎操心啦。”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青梅,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向前跨了一步,双手轻轻拉住阿喜的胳膊,目光中满是诚恳:“阿喜妹妹,你且好好想想,昔日咱们可早就有缘分呐!想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我哪能和张生走到一起,我怎么敢忘记您那时的搭救之恩呐!再说说那张郎,难道是个背信弃义、不讲道义的人吗?他一心只想着你,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呐!”
说着,青梅也不管阿喜同不同意,就像个调皮的小姑娘,不由分说地拉过阿喜,顺手拿起桌上的梳子,强行要给她梳妆打扮。阿喜眼中蓄满了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又实在没办法,只能任由青梅摆弄,嘴里还小声嘀咕着:“青梅姐姐,你就别折腾我了。”
一番手忙脚乱的折腾后,阿喜终于整好衣妆。她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还是有些恍惚。没办法,她只能告别老尼姑,跟着青梅前往张家。
到了张家,只见张母和张生早已在门口等候,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笑容,那笑纹就像绽放的花朵,喜庆极了。阿喜见状,脸“唰”地一下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如今我这样,实在没脸见母亲啊。”
张母笑着快步迎上前,一把拉住阿喜的手,那手温暖又柔软,温柔地安慰道:“傻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以后你在这里,咱们都是一家人,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开心!”
张生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阿喜,你不用拘束,咱们好好过日子。”
接着,众人围坐在桌前商议起来。张母满脸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开口道:“得好好选个吉日,给阿喜和我儿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让全村人都来沾沾喜气。”
阿喜听了这话,连忙摆手,面露难色道:“在庵中,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跟着夫人到这儿来的。如今我只想,如果夫人念及旧情,能给我一间小小的屋子,能放下我那蒲团我就满足了,我也没别的心思啊。”
青梅在一旁听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这心思,咱可都猜透啦,就别磨蹭了,好事马上就来咯。”
成婚那天,阳光明媚,整个张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阿喜被青梅硬拉着,一路来到了张生府邸。只见阿喜身着一身华丽的嫁衣,那嫁衣上绣着精美的凤凰,栩栩如生,可她却如机械一般,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青梅像个热情的小太阳,抱着盛装的阿喜,就往堂屋里走去。阿喜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嘴里小声嘟囔着:“这……我该如何是好呀……”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乐鼓大作,声响震天。那欢快的音乐声仿佛要把屋顶都掀翻了。阿喜听着这乐声,顿时不知所措,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青梅可不管那么多,带着一群婢女和仆妇,风风火火地就给阿喜穿上嫁衣,还戴上精美的头饰。那头饰上的珠宝闪闪发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然后,扶着她缓缓走过去。
阿喜迷迷糊糊地,只感觉眼前一花,就看到张生身着鲜亮的朝服,大步走过来,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那动作标准得就像经过专业训练似的。阿喜也不知道哪来的反应,不自觉地盈盈还礼,那姿态,竟有几分羞涩动人,脸上的红晕就像天边的晚霞。
青梅拉着阿喜进入洞房,脸上带着坏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指着床边一个精致的锦榻说:“这个位置已经空着等你很久了哟!”
随后,青梅又转身对着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张生说:“今晚啊,你可以好好报恩啦,可得好好待她。”说完,便快速地转身,迈着轻快的脚步就要走。
阿喜见状,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角,恳切地说:“青梅姐姐,你……”
青梅回头,笑着说道:“哎呀,别拉我,我不能代替你去啦,你自己好好享受这幸福时光,我先撤咯。”说完,便挣脱阿喜的手指,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青梅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后,心里一直惦记着阿喜。她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决定亲自给阿喜准备热水。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热水,走进阿喜的房间,伺候阿喜洗漱换衣,又端茶送水,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极为周到,真真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而阿喜呢,坐在床上,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踏实。当天夜里,阿喜坚决不肯和张生同房,张生再三劝说,也只得到阿喜一声叹息。
但阿喜虽然心里抗拒,却始终对张生很是敬重。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喜和张母相处得也融洽起来。张母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总是拉着阿喜的手,嘘寒问暖。
后来呀,张母为了表明态度,命府中的众人都以夫人的尊称与阿喜说话;而青梅呢,始终以婢妾之礼自居,无论何时见到阿喜,都要低下头,微微行礼,那动作,轻柔又谦逊,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始终不敢有丝毫懈怠。
话说这三年后,张生奉朝廷之命要进京。离别之日,阳光有些刺眼,张生一行人行至尼姑庵前。想起当初在庵中的一系列遭遇,张生决定停下来看看。
他命人给了庵里的尼姑五百两银子,准备作为寿礼,祝尼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尼姑见此,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惊讶:“哎呀,公子,这可使不得啊,老衲怎能收下这么多银子。”
张生却很是坚持,一脸诚恳,眼神中透着坚定:“师父,您就收下吧,这银子您留着做些功德,也是功德无量啊。”
尼姑拗不过,只好收下了,不过只留下了二百两,剩下的都让张生带回去了。尼姑拿着两百两银子,建起了一座观音祠堂,那庵堂可气派了,周围还种满了鲜花。庵堂落成后,尼姑还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王夫人之碑”。
再后来,张生在京城可是混得风生水起,一路高升,官一直做到了侍郎。再说这府里的两位夫人,程夫人共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那孩子个个乖巧伶俐,模样长得也好看,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而王夫人生了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孩子多了,家里倒是热闹非凡,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张生觉得这两位夫人都是难得的好福气,便将府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上书给皇帝陛下,请他封赏。皇帝听闻后,龙颜大悦,立刻下旨,将程夫人和王夫人都封为了夫人,那诏书一下,可热闹了,这府里的名声也越发响亮,传遍了大街小巷。
异史氏听闻这故事后,不禁笑着摇头叹道:“天生的佳人,那本应该是配给绝世贤才的呀!然而这世俗的王公贵族,却总是把佳人留给了那些只懂得攀附的富家子弟。哼,这造物主知道了,肯定气得跳脚,怎么能容忍这种不公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情离奇曲折,得有多复杂的缘分,才能促成这段姻缘呀,想想那位在背后奔波费尽心思的人,也是够辛苦的。只是这位青夫人,能在滚滚尘世中,一眼识得那英气逼人的张生,发誓非他不嫁,哪怕面临重重困境,甚至不惜以死相抗;再看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却只知道抛弃了德行,一门心思地追求那虚荣的荣华富贵,真真是可笑至极!你说,他们的智慧难道还不如一个婢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