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眠的贴身太监,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一路小跑至谢淮钦面前。
“谢大人,”
陈公公微微喘着粗气,脸上堆起一抹笑,声音尖细却又刻意压低:“圣上传您即刻前往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呢。”
谢淮钦闻言,心中虽泛起一丝疑惑,但面上依旧沉稳,赶忙拱手行礼,身姿挺拔,态度恭谦:
“好,有劳陈公公跑这一趟,我这就随您去。”
说罢,整理了一下衣袍,在陈公公的带领下,沿着曲折的宫道快步前行。
一路上,二人皆是沉默,唯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宫墙间回响,不多时,便来到了御书房。
踏入殿内,只见宋眠正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份公文,眉头微皱,专注地看着。
谢淮钦上前,恭敬地行了大礼:
“微臣,叩见圣上。”
宋眠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抬手示意起身:“谢爱卿,不必多礼。”
待谢淮钦起身站定,宋眠放下手中公文,神色看似随意,语气却暗藏深意:
“西北那边传来消息,边境不安,似有犯边之象,与此同时,朝堂上众大臣纷纷上书,提及丞相立位之事,爱卿对此有何打算啊?”
谢淮钦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这看似平常的询问,实则是圣对自己的试探。
她略作思索,神色平静,地回道:“圣上,臣以为丞相之位,关乎社稷民生,当由公正且心怀怜悯之人担任。”
宋眠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哦?那依爱卿之见,朝堂之上,哪些人具备这般条件呢?”
她微微低头,恭敬说道:“微臣虽在朝堂任职,但不敢随意评判各位同僚。”
宋眠靠在椅背上,目光紧紧盯着谢淮钦:
“谢爱卿,这丞相之位关乎朝堂根基,朕想听听,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可别藏着掖着。”
谢淮钦心中一紧,定了定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说道:“圣上圣明,洞察朝堂万象。”
“依微臣浅见,若论合适人选,杨峰大人和刑部张渌大人倒有可圈可点之处。”
宋眠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说说看,这二人有何特别之处?”
谢淮钦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回道:“杨峰大人一直以来都专注于民生事务。”
“而且,在朝堂之上从无偏袒徇私之举,一心只为江山社稷,此等忠心与能力,圣上您也是看在眼里的。”
宋眠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至于刑部张大人。”
谢淮钦顿了顿,斟酌着言辞。
“他在律法方面的造诣极深,处理案件公正严明,让朝堂上下都对律法心生敬畏。”
“在维护秩序与稳定方面,张大人功不可没。”
宋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这两位?朝堂上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谢淮钦赶忙低头,恭敬地说道:“圣上,微臣才疏学浅,对其他大人的了解,远不及对杨大人和张大人这般深入。”
“况且,丞相之位责任重大,微臣不敢仅凭道听途说,就妄加举荐,以免误了陛下的大事。”
谢淮钦神色淡定,她清楚宋眠对杨峰、张渌出任丞相有所偏向,贸然举荐他人,不仅不合圣意,还会惹来麻烦。
顺着圣意提及这二人,既能显得想法契合,又能避开举荐不当的风险,表明自己并无结党营私之意,是眼下最稳妥的应对之策。
宋眠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谢淮钦,殿内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缓缓开口:“谢爱卿,这回答倒是滴水不漏,朝堂之上,最忌结党营私。”
“一旦形成朋党,便会为了私利罔顾国法,扰乱朝纲,爱卿你饱读诗书,应该明白其中利害。”
“圣上教诲,微臣铭记于心。”
谢淮钦神色诚恳,语气坚定。
宋眠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谢淮钦说道:“丞相之位,朕还需再斟酌。”
“你退下吧,日后行事,更要谨言慎行。”
“微臣遵旨。”
谢淮钦躬身行礼,正准备稳步退出御书房,这时,宋眠声音骤然响起:“且慢。”
谢淮钦身形一顿,迅速转身,再次拱手,恭敬道:“圣上有何吩咐?”
宋眠缓缓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踱步至谢淮钦身前,目光看似关切,却又暗藏深意:
“朕突然想起,如今西北边境战乱,二皇子那边恐人手短缺。”
“思量许久,决定派你前去,两个月后启程,协助处理西北边境之事。”
谢淮钦心中一震,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顺:“圣上,承蒙信任,本当义不容辞,只是臣担心,离京期间,朝堂诸多事务……”
宋眠抬手打断他的话,神色淡然:
“朝堂之事,朕自有安排,你素有谋略,西北局势复杂,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此次前往,务必协助二皇子平定战乱,保我朝边境安宁。”
谢淮钦心里明白,这看似委以重任,实则是在丞相人选未定之际,将自己支离朝堂核心,以防结党。
但圣意已决,她也只能领命:“圣上英明,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只是臣对西北军务了解有限,还望能赐予臣一些方略指导。”
宋眠微微点头,坐回龙椅,缓缓说道:
“西北敌军狡诈,不可轻敌。”
“你此去,先与二皇子会合,摸清敌军虚实,再商议对策,朕会命兵部全力配合,提供所需物资。”
“臣遵旨。”
谢淮钦行礼退出御书房,加快脚步往宫外走去
良久后,回到郡主府,她神色略显凝重。
郑吣意迎上前,见这般模样,心中不禁一紧。
“谢郎,可是朝堂上出什么事了?”
郑吣意关切问道。
谢淮钦叹了口气,将在御书房的事情如实相告。
郑吣意听后,惊道:“什么?让你去西北协助二皇子,虽说爹爹娘亲也在西北。”
“能见到他们很开心,但有些担心圣上此次的决定对你是否不利。”
谢淮钦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明白你的担忧,圣上此举,意在将我调离朝堂,怕在丞相人选一事上结党营私。”
“那可如何是好?”
郑吣意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忧虑。
“此去西北,山高路远,朝堂局势又瞬息万变,你这一去,不知要面临多少艰难险阻。”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淮钦神色坚定。
“好在岳父岳母在西北,多少能有个照应,我也会小心行事,不让自己陷入险境。”
郑吣意微微点头,靠在肩头:
“谢郎,我陪你一起去。”
谢淮钦轻抚眼前人的发丝,满是感动与担忧,沉吟片刻后开口:“意儿,我知你是为我着想,可西北不比京城,兵荒马乱,刀剑可不长眼。”
郑吣意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正因如此,才更要去,你独自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我留在京城,每日只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那种滋味我受不了。”
她顿了顿,语气越发恳切:“而且你也说了,爹娘在西北,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有个依靠,总好过你孤身一人。”
“我也习得些武艺,定不会拖你后腿。”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面容,深知她的性子,一旦决定便难以更改,再者说,有她在,自己也安心些。
思及此,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地说:
“罢了罢了,拗不过你。”
不过一路上,可得万事都听我的。”
“不许擅自行动,不然……”
“好啦好啦,我都听你的!”
郑吣意眉眼弯弯,如释重负般紧紧抱住谢淮钦。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刀山火海我都不怕。”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开始筹备西北之行。
谢淮钦忙着整理过往西北战事的卷宗,仔细研究敌军的战略与西北的地形;
郑吣意则着手收拾行装,除了必备的衣物,还特意带上了自己的佩剑,以及一些疗伤的草药。
一月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彼时,谢淮钦和郑吣意尚在京城,便收到了二公主在宫中举办生辰宴的邀请。
谢淮钦看着那烫金请柬,嘴角微微上扬,对郑吣意打趣道:“走,咱们去瞧瞧这二公主宴会有何特别之处。”
郑吣意轻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宴会当晚,灯火辉煌,乐声悠扬,身着华服的达官显贵们往来穿梭,欢声笑语不断。
宋眠开场待了一会就走了,众人见状,瞬间放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音乐声起,一位蒙面姑娘迈着轻盈步伐走上舞台。
舞姿优美,面纱在她舞动时若隐若现。
她穿梭在宾客席间,先走到谢淮钦面前,优雅地倒了杯酒。
谢淮钦嘴角挂着笑意,接过一饮而尽。
接着,来到张珩衍面前倒酒。
张珩衍一心在美食上,不想喝酒,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姑娘,我不想喝,你到别处去吧!”
姑娘却不依不饶,又往前一步,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拒绝:“张大人,这酒您可得喝。”
张珩衍身体拼命往后缩,双手在空中乱摆:“你这人听不懂话是不是,说了不想喝,你去给别人倒不就是了!”
这时,姑娘借着倒酒的动作靠近,压低声音说:“本宫给你倒酒,你敢不喝,张大人胆子不小啊。”
张珩衍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笑容瞬间僵住,结结巴巴地说:
“二……二公主?您怎么亲自来倒酒了,这不是折煞微臣嘛!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紧张,话都不会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酒后胡言乱语的醉汉。”
“您这酒,我现在就喝,立马喝!”
说着,一把夺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水还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
二公主看着张珩衍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轻轻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明艳动人的面容。
调侃道:“瞧把你吓得,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跑哪儿去了?”
张珩衍尴尬地挠挠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赔笑道:“公主殿下恕罪,是臣见识浅薄,没认出来。”
“早知道是您,别说一杯酒,就是十杯,臣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全干了!”
这时,谢淮钦在一旁笑着打趣:“予衡兄,你这态度转变,可真是比六月的天还快呐!”
郑吣意也掩嘴轻笑,眼中满是戏谑。
张珩衍佯装委屈,双手一摊:“你们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不是被公主殿下突然现身给惊到了嘛。”
二公主笑着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本宫生辰,就不与你计较了。”
“不过,张大人,你这拒酒的本事倒是让人大开眼界,改日可得好好教教本宫,如何巧妙地推脱那些应酬。”
张珩衍一听,急忙摆手:“公主殿下可别折煞臣了,哪有让公主学这个的道理。”
“要是不想饮酒,一句话,臣立马替您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