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欢没再搭理张珩衍,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亲昵地拉住郑吣意的手。
“走,跟我到那边去。” 她带着郑吣意,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凉亭里。
四下无人,宋羡欢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与不舍。
“父皇下旨让谢淮钦去西北,你也去吗?”
“那地方那么远,以后我们岂不是很难见到面了,我舍不得你。”
说着,眼眶泛红,抓着郑吣意的手也紧了几分。
郑吣意看着二公主这副模样,心中一暖,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佯装嗔怪道:“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过是去西北一趟,等我回来,给你带那边的稀罕玩意儿,好不好?”
宋羡欢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你得给我带最好玩、最特别的东西,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二公主宋羡欢正与郑吣意说话呢,就瞧见谢淮钦和张珩衍匆匆赶来。
宋羡欢几步上前,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谢淮钦,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你这次去西北,可得给本宫把我这姐姐照顾得好好的。”
“要是她瘦了一点、受了委屈,可跟你没完!”
谢淮钦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张珩衍就像个按捺不住的小炮仗:“公主殿下,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
“郡马爷疼郡主那可是疼到骨子里,哪能有个疏忽呀,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宋羡欢一听这话,杏眼圆睁,狠狠地瞪了张珩衍一眼:“张珩衍,你是皮子痒了找抽是吧?”
“我和郡马爷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儿?!”
张珩衍见宋羡欢这认真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玩笑开过了头。
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双手合十,像个拜佛的小沙弥,点头哈腰地说道:“公主,公主,微臣错了还不行嘛!”
“我这人就这毛病,一着急就管不住嘴,这不是看您太担心,想逗个乐,缓和缓和气氛嘛,殿下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呗!”
宋羡欢双手抱在胸前,眼珠子滴溜一转,计上心来:“哼,饶你也不是不行。”
“明日起,就跟着本宫的膳食房,研制新糕点。”
“做出来的要是不合我口味,就做到满意为止!”
张珩衍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哭丧着脸说道:“公主,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我哪懂什么做糕点啊,我连厨房的锅碗瓢盆都认不全呐!要不您换个惩罚。”
宋羡欢才不管他的哀求,嘴角一勾,露出个狡黠的笑:“不行,就得做糕点。”
“你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把这口才用在糕点上。”
“要是做不好,往后每次见了我,都得学三声猫叫,听到没?”
张珩衍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道:“公主,您这是要把我变成‘糕点师傅’,还是‘猫奴’啊……”
宋羡欢白了他一眼:“少废话,明天就给我开工!”
这时,郑吣意忍不住笑出了声,走上前拉住宋羡欢的手,轻轻晃了晃:“好啦好啦,就别为难他了。”
“张大人也是无心的,就是嘴快了些。”
宋羡欢却不依,撅着嘴说道:“姐姐,这人老是没个正形,不好好教训教训,以后还不得更过分!”
郑吣意笑着劝道:“他已经知道错啦,再说了,做糕点多麻烦呀,要是真让他做,说不定整个膳食房都得被搅得鸡飞狗跳。”
张珩衍连忙点头如捣蒜,附和道:“对对对,郡主说得太对了,公主您就高抬贵手,饶了这遭吧!”
宋羡欢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这次就先放过你。”
“要是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张珩衍如获大赦,连忙作揖:“多谢公主,多谢郡主,我保证以后谨言慎行,绝不再乱说话!”
一直静静伫立在一旁的谢淮钦,目睹眼前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紧接着几声轻笑溢出。
那笑声虽轻,却在这喧闹的氛围里格外突兀。
张珩衍闻声瞬间转过头,佯装恼怒道:“砚南,你居然笑话我!”
谢淮钦这才意识到失态,赶忙收起笑容,双手抱拳,态度诚恳道:“是我唐突了,给予衡兄赔不是,还望莫要放在心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不断,刚才的小插曲反倒让气氛愈发融洽。
片刻后,众人整理了一下衣装,带着愉悦的心情,并肩回到了生辰宴会之中。
宴会上灯火辉煌,宾客们或举杯畅饮,或轻声交谈,一派热闹景象。
他们穿梭在人群里,继续享受着这场生辰盛宴,为宋羡欢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
待宴会的喧嚣渐渐散去,谢淮钦与郑吣意并肩回到了郡主府。
月色如水,洒在二人肩头,映出两道修长身影。
回到府中,一番沐浴后,两人踱步回到卧房。
郑吣意轻移莲步,率先走到床边,而后自然地躺进了谢淮钦的怀里。
谢淮钦抬手,轻轻捋了捋郑吣意那如瀑的长发,目光望向远处,低声开口:“意儿,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如前朝那位女帝一般?”
郑吣意闻言,先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撑起身子,用那双满含疑惑的美目直直地盯着谢淮钦,反问道:“谢郎,你方才说什么?”
谢淮钦微微收紧了手臂,将郑吣意搂得更紧了些,沉声道:
“你瞧这天下,如今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那些个庸臣,只知守着旧制,不思进取,却不知百姓生活疾苦。”
“前朝女帝,一介女子,却能冲破重重阻碍,登上那至高之位,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
“她能做到,为何我们不能?”
郑吣意听着这话,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陷入思索,轻声道:“谢郎,女帝之事,前无古人,这般壮举,谈何容易。”
“这天下,向来是男子的天下,女子想要涉足朝堂,本就艰难,更何况是登上那皇位……”
谢淮钦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打断道:“意儿,事在人为。”
“女子又如何?论才智,你我并不输于那些男子。如今这局势,便是机会。”
“只要我们筹谋得当,积聚力量,一步步扫除障碍,何愁大事不成?”
“一旦成功,你登上皇位,我必在身后,助你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让天下女子,都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着。”
郑吣意听着谢淮钦的话,心中震撼不已,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谢淮钦的手。
“谢郎,这可不是轻易能定下的事,万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忧虑。
谢淮钦抬手,轻轻抚去她眉间的愁绪,温柔却又坚定地说道:“意儿,我知道前路危险,可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怎能改变这既定的乾坤?”
“你我一路走来,历经多少风雨,哪一次不是从绝境中寻得生机?”
郑吣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眸望向谢淮钦,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你有几分把握?又有多少人手?”
谢淮钦神色沉稳,有条不紊地说道:“林苑和祝清厌掌管着京城医舍的运作,平日里往来之人众多,这医舍便成了我们传递消息的隐秘据点。”
“并且我已派舒月前往京城附近州府,扩展女子医堂,一边招募学员,一边传授医术,在各地积攒人脉。”
“影风也不负所望,查出府内圣上眼线为何人。”
“如今,那人已被调去柴房,没有内院一等丫鬟嫣儿的通报和调动,根本无法靠近我们。”
“爹娘那边,也安置在了偏院,交由谢宅知根知底的家生子照顾,安全无虞。”
“再说之前的省会科举点襄州,白姑娘已将那儿的店铺私下买下。”
“明面上,这些店铺由不同的人掌管,可实际上,都是我们的人在运作。”
“通过这些店铺,我们能掌控江南一脉的动态,积累财富,为日后的谋划提供财力支持。”
“朝堂上那些新入仕的官员,皆被我暗中提拔。”
“他们年轻有为,心怀壮志,日后定会成为得力臂膀。”
说着,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郑吣意的手,安抚道:
“所以,意儿,你不要怕,我们步步为营,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郑吣意听着,心中感动不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将秘密深埋心底。
她在广陵已暗中培养大半女死士,那些女子各个身手矫健、忠心耿耿。
还有娘亲为自己留下的上万精兵,他们自娘亲年轻时便追随左右,如今只听命于自己。
这两张王牌,是她为未来准备的底气,待到时机成熟,定能给谢淮钦一个惊喜,成为登顶路上最坚实的后盾。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谢淮钦便如往常一般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朝服,整理好衣冠后匆匆出门。
踏入朝堂,大臣们三两成群,低声议论着。
不多时,宋眠端坐在龙椅之上,威严开口:
“今日朝堂,诸位可有要事启奏?”
梁崇年率先出列,神色忧虑:“圣上,江南一带因夏季气候异常,出现了严重的蝗虫灾害。”
“大片庄稼被啃食殆尽,百姓们颗粒无收,如今已是饿殍遍野,恳请陛下速速下令救灾。”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当务之急,应即刻调派粮食运往江南,解百姓燃眉之急!”张渌高声提议。
“可光是运粮还不够,蝗虫肆虐,来年耕种仍是难题,必须想办法彻底消灭蝗虫。”杨峰补充道。
这时,王崇之向前一步道:“圣上,自古以来,天灾皆是上天对世人的惩戒,依老臣之见,应先举办祭天仪式,祈求上苍庇佑,再谈救灾之事。”
谢淮钦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众人的争论,心中已有了主意。
待众人稍作停歇,她稳步出列,拱手道:臣以为,祭天固然重要,但救灾刻不容缓。”
“江南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当务之急是派遣得力官员前往灾区,组织百姓灭蝗自救,同时调配粮食,保障基本生活。”
宋眠沉思片刻后问道:“谢爱卿所言有理,可这前往灾区主持之人,你认为谁最合适?”
谢淮钦心中早有打算,缓缓说道:“张珩衍张大人刚正不阿,臣举荐他前往江南主持救灾事宜。”
然而,一些大臣却面露疑惑之色,其中梁崇年站出来质疑道:“圣上,张珩衍不过是翰林学院的修撰,平日里舞文弄墨尚可,可这救治灾区,关乎民生社稷,他又如何能胜任?”
谢淮钦目光坚定,据理力争:“张大人虽出身翰林,但曾在地方游历之时,对农事颇为关注,也了解不少民间疾苦,。”
“且此次救灾,需要的是有冲劲、能实干之人,而非墨守成规的元老。”
朝堂上两方争论不休,气氛愈发紧张 。
宋眠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权衡着各方利弊,片刻后,他轻咳一声道:“诸位爱卿莫要再争,朕决定,此次江南救灾,就由谢淮深与张珩衍一同前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谢淮钦微微皱眉,心中虽有些意外,但还是迅速镇定下来,拱手领命:
“臣遵旨。”
张珩衍也赶忙跪地,高声道:
“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谢淮钦转头看向张珩衍,微微点头,以示鼓励。
张珩衍感受到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此次救灾中证明自己。
他深知,这不仅是一次为百姓谋福祉的机会,更是在仕途上的重要转折点。
下朝后,张珩衍快步走到谢淮钦身旁,难掩兴奋与感激,低声说道:“砚南,多谢你力排众议举荐,若不是你,我哪有这般机会去施展抱负。”
“走走走,飘香楼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谢淮钦笑着摆了摆手,“予衡兄言重了。”
“此次救灾,举荐你,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
“予衡兄,有一腔热血,又心怀百姓,定能在江南大展拳脚,这可不是我一人之功,是你自身的才学与品行赢得了机会。”
张珩衍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管怎么说,这份知遇之恩我记下了。”
“飘香楼的招牌菜可不少,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也顺便商量商量这救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