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新伟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喊错了名字,飞快地转过头去,逃离我追寻的眼神。
他的动作有些慌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似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盯着他的侧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但他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沉默地望着天空,目光无意识地盯着那颗星星,仿佛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
我们一直坐到很晚,直到夜色深沉得像是化不开的墨。佟新伟终于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弯下腰,轻轻地将我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我似的,手臂却稳稳地托着我的身体。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把我抱回了房间。他的呼吸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仿佛他也在压抑着什么。
他将我放在床上,转身去给我打来了洗脚水。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氤氲的水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脸。
我看着佟新伟蹲下身,双手泡在桶里,轻轻地按摩揉搓着我的脚。他的手指有些粗糙,掌心却温暖得让人心颤。他没再开口说话,我也没问点什么,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
泡完脚,我们就躺在了一张床上。他熄了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睁着明亮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仔细地听着身旁佟新伟的动作。他的呼吸声很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紧绷,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闭上眼睛,安心睡觉吧,你现在的样子,我是没兴趣下手。”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我侧过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佟新伟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真的没有下一步动作。我稍微放松了警惕,目光移到窗外。
夜空中星星点点,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不知道母亲和青松他们怎么样了,查到哪里了,能找到这里来吗?我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却又强迫自己压下这种情绪。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我不知何时睡着了,然后被一阵杂乱的声响惊醒。我猛地睁开眼睛,瞪大眼睛看着四周,身旁已经没有了佟新伟的身影。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隔壁屋子透出微弱的灯光。我坐起身,挪动着步子走到门旁。刚想推开门,我突然惊讶地发现,我的身体已经没那么僵硬了,走路的动作麻利了很多,挪动起身体也没那么费劲儿了。
我推开门,发现佟新伟正在那里整理着一堆乱麻的东西。仔细一看,应该是各种各样的渔具。那些渔具布满灰尘,还有好多鱼竿是断掉的,鱼线也一团乱麻地纠缠在一起,一看就是有些年头没用过了。
佟新伟蹲在地上,专注地摆弄着那些渔具,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听见声响,抬起头看着我,有些抱歉而尴尬地说道:“你醒了?是我吵着你了吗?”
我把门全部拉开,走了进去,看着那一团乱麻的渔具,皱着眉头不解道:“你这大晚上的捣鼓什么,明天白天做不行吗?”
“我睡不着,想着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渔具,明天可以出门钓鱼,弄几条鱼回来给你煲鱼汤喝。”
佟新伟的回答有些云淡风轻,却让我心头猛地一震。我疑惑地看着他,这还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佟新伟吗?!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戾气,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让我一时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有点白莲花附体,我怎么能因为他一时的好就忘记他曾经给我带来的伤害?!
我摇了摇头,慌忙压下那种想法,嘴里没好气地阴阳着他道:“怎么?绑架我良心不安的睡不着?!”
佟新伟并没有回答我,而是低着头继续整理那被鱼线缠绕的一堆鱼竿。他的动作很慢,像是非要在这一团乱麻中找到什么。
我一看也没我什么事,索性想回床上继续躺着。刚迈出一步,我马上意识到了不妥,不能让佟新伟知道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余光瞥了一眼还在认真整理渔具的佟新伟,然后装作还是很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回屋。
我躺在床上,感觉刚睡着没多会儿,就被人摇醒。我睁开眼睛,看着天已经蒙蒙亮,佟新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看着我。
“你又干嘛?!”我没好气地看着佟新伟,无语地问道。
“走,陪我钓鱼去!”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疯了,这天还没亮。”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能看清路了,何况我找到探照灯了,好的,能用,你别怕!”佟新伟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不去!”我挣扎着,却被他轻松地制服。
最后,我还是被佟新伟穿好衣服放在了背篓里。他背着我,一手提着渔具,头上打着探照灯就出了门。我气鼓鼓地坐在后面,死死地瞪着佟新伟的后脑勺,真想自己的眼睛变成激光,给他瞪出两个大窟窿。
“哎……”我看着佟新伟头上探出的一道光,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非得背着我,一会儿他钓着大鱼看他怎么拿。
佟新伟把我背到一块宽阔的大石头上,这次他带了两块毛毯,一块给我铺在平整的石面上,一块直接丢在毛毯上。做好这些工作,他就背对着我,整理他的钓竿说道:“苏瑶瑶,你就在这里睡吧,有毯子,自己盖好,别感冒了!”
“真怕我感冒,你就不该带我出来!”我气愤地躺在毛毯上,盖上毛毯就是一怼。
“嘘……”
佟新伟冲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转过身往他的鱼钩上挂鱼饵。我盖着被子望着逐渐明亮的天空,心里却想着佟新伟这一系列举动的目的。
他是觉得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真的没人能找到这里吗?这么惬意悠哉的一点都不担心被抓的样子,奇怪。
我闭上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和水声,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佟新伟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仿佛他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