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望天际心里想要考验她几分。
“不过嘛,贫道最烦费脑子的东西,这谈判的事儿,让你们大汗写折子递去我家皇上就成,找我算什么路数?”
忽鲁月不慌不忙,将红色斗篷轻轻拨到身后,露出了雪白的狐裘内衫。
她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道长,换人说这些或许真如您所言是绕远了,但若由我来说,不止是寻求和平,更是为您而来。北蛮愿以百匹战马换取粮草酒水,更愿将公主之身嫁于您一人,以示诚意。还望道长明鉴。”
此话一出,那侍立一旁的李二狗顿时噎住了刚咽下去的一口酒。
咳得涕泪横流,“咣”地扔了手中的酒碗,结结巴巴道:
“公、公主说啥?嫁给咱道长?您老可快松口答应了吧,这可不得了!娶了这般尊贵的美人,咱道爷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吃喝不愁啦!”
无忌道长却再一次仰天大笑,拍了拍李二狗的脑袋,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小子懂个屁!咱是堂堂的方外人,留得一颗道心清明!女人美酒再美,也不过俗物,岂能乱我清静?”
忽鲁月略显尴尬,却仍不动声色,继续从容说道:
“道长何必急着否决?北蛮战马年年征战西域,膘肥体壮,远胜中原良驹,更何况,我父王已在与大汗商议,愿割让三座边城作为嫁妆,只求道长应允,必定万事周全。”
无忌道长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摇着头笑道:
“公主啊公主,这三座城池虽好,可你当我真稀罕这些玩意儿?贫道要是动了贪城贪地的念头,明日怕是真要辞道归俗了。依我看,这城池啊,让你们自己守着吧,别弄得像讨菜的,还非得逼着人要去接!”
说罢,他当即拿起酒坛,将剩下的北蛮美酒一饮而尽,然后长叹一声:
“好酒是好酒,不过话,贫道也就说到这份上了!公主心意,贫道受用,但烦琐之事,就不要再说了吧。”
忽鲁月见无忌道长态度坚定,知道再劝无用,便微微欠身告辞。
但即使是离去,她仍保持着从容大方,丝毫不露败意。
“既然道长如此坚守本心,小女子自有其他打算。只是今日所议种种,还请道长三思。”
“呵呵,三思?”
无忌大笑着挥挥手。
“我劝你回去也带句话给你父王,三思攻城究竟能否为北蛮换来饱腹之粮罢!至于其他,就别心急了。”
接着,李二狗带来了另一坛酒,递给无忌道长。
后者亲自拎着酒坛送忽鲁月出了关,将酒轻轻放在她马边。
“这可不是秽物掺雪团的那种炮弹啊!”
无忌哈哈笑道,扬手而别。
“是我留给美人的好酒!权当今日一见之礼。后会无期!”
忽鲁月静静注视着无忌道长,眼神一瞬间复杂莫名。
随后她抿紧唇,拨转白马头,也不多留,只带着两名侍女朝风雪深处驰去。
北蛮大帐寒风刺骨,忽鲁不古听完女儿的描述,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烛火摇晃。
“放肆!狗贱道竟敢如此羞辱我北蛮?不识抬举!来人,整备刀兵,攻雁门关!”
帐内哗然,忽鲁月眉头一皱,连忙劝道:
“父王!何必与一介酒徒置气?他不答应,未必天下人都无可行的法子。或许,我还有办法让局势扭转!”
话毕,她低头沉思片刻,旋即唤过忽鲁元耳旁低语了几句。
忽鲁元点点头,带上密信火速出帐。
风雪中,信笺的方向直指大华京城。
……
另一边,楼兰使节团在风沙中缓缓前行。
使节团的首领是楼兰国王阿铁木的亲信——博学多谋的使节哈桑。
哈桑年约四十,面容沉稳,目光深邃。
身穿楼兰传统的华丽长袍,腰间佩着一柄精致的短剑。
身后跟着十几名随从,个个都是楼兰的精英,有的精通礼法,有的擅长军事。
“哈桑大人,前方就是大华的边境了。”
随从策马靠近哈桑,低声提醒道。
哈桑点了点头,目光远眺,心中暗自思忖。
此次出使大华,责任重大,不仅要探明沈玉书的意图,还要尽可能为大华与西域各国之间的和平铺路。
沈玉书并非易于对付的对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更大的冲突。
“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进入大华境内后,务必谨言慎行,不可有任何失礼之处。”
哈桑沉声吩咐道。
“是!”
随从们齐声应道。
使节团继续前行,不久后便抵达了大华的边境关卡。
守关的士兵见到楼兰的旗帜,立即上前盘查。
“来者何人?”
一名将领模样的士兵高声问道。
哈桑策马上前,微微拱手。
“在下楼兰使节哈桑,奉楼兰国王之命,特来拜见大华皇帝陛下,商议两国友好之事。”
那将领上下打量了哈桑一番,见他衣着华丽,言辞恭敬,便点了点头:
“既是使节,便请稍候,待我禀报上级。”
哈桑微微一笑,道:
“有劳将军。”
片刻后,那将领返回,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使节大人,请随我入关,陛下已得知你们的到来,特命我等护送你们前往京城。”
哈桑心中一松,知道沈玉书并未拒绝他们的到来,便点头道:
“多谢将军。”
使节团在士兵的护送下,顺利进入大华境内。
一路上,哈桑的目光来回扫动,仔细观察着大华的景象。
“哈桑大人,这里真是另一番天地啊。”
一名随从忍不住低声感慨。
“与我们楼兰相比,似乎更加富饶繁盛。”
哈桑微微颔首,目光停留在远方的农田上:
“的确是个国富民安的地方。这鸦雀无声的田地,恰恰显现了安稳的气象。沈玉书能做到这点,绝非常人。”
另一名随从见状,忍不住问道:
“他治下的百姓,真就能感念他的恩德?”
哈桑闻言转头看了那随从一眼,目光深沉而意味不明:
“从百姓的衣食和眉目的舒展,便可知一二。或许大华的内廷风云诡谲,但你要明白,能让百姓放下锄头而歌、无愁安居,才是治国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