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票在阳光下透着光,隐隐约约透露出成人展会四个字。
顾星阑躺在草坪上盯着那四个字。
这张票他推脱不过,还是拿过来。
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
一阵风吹来,混着鲜草泥土的清香,草屑不断从半空飞过。
耳边传来阵阵马蹄踏地声,越来越近,几乎震得他耳膜发麻。
他下意识翻身向后滚。
身体贴着草地迅速离开,在离开原地的瞬间,一匹高大的褐色斑点马从身旁疾驰而过,马蹄扬起一片尘土,险些踩中他的脚。
这要是被狂奔的马踩中,他的腿就废了。
“啧,反应还挺快。”
洪梁勒住马缰,斑点马在原地打了个转,稳稳停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星阑,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眼神中满是不屑。
劫后余生的惊险感扑面而来。
顾星阑从地上艰难爬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冷冷地抬着头看向洪梁,“你故意的。”
洪梁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马有点失控,刚从马场送过来的,我也没办法,不过嘛,看你身手不错,应该没受伤吧。”说完还笑了两声。
这人表面风度翩翩,背地里却尽耍些小手段。
之前那些是小打小闹,现在不行,这人是想要他的命。
“你来这里干什么?”顾星阑沉默了半晌才问。
又是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洪梁刚刚还兴致满满,现在一下子就消了。
“还能来干什么,监工啊,这里要改成马场,限你两天内把草除了。”
马啼叫两声,骑马的人又拉着绳飞奔而去。
系统:[这是比宿主你还小的炮灰,不用搭理。]
在系统眼里,这是炮灰相残,在他眼里,这是谋财害命。
“星阑哥……”
这一幕被木屋里的宋正思看得清清楚楚。
“这洪梁仗着和夫人是老朋友就无法无天,太嚣张了,在我老家是要拿屎糊嘴才行。”说完还呸了声。
气氛不太对劲,宋正思抱怨完,小心翼翼地瞅向旁边的人。
“要不,跳槽吧,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星阑哥,他们都这样排挤咱们,不如咱们去其他地方挣钱吧。”
之前被射过来的箭吓得他休养了好几个星期,等他再回岗位的时候,那群人居然擅自把他的活给其他人干。
现在就剩下基础工资,日子没盼头。
见顾星阑还静静地望着马离开,他想到什么低声道:“少爷要去参加马术比赛,比赛地点还在国外呢,听说那姓洪的也要跟着过去,这不,整天在别墅里骑马嘚瑟,听说上个星期还把看马的人撞进医院了。”
“马术比赛?”意识回笼,顾星阑看过去。
他第一次听说。
黎和泰在别墅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这段时间都是家庭教师陪伴,他连面都见不到。
关键是,那些人指定洪梁作为照顾黎和泰的专属管家。
有时黎和泰连房间都不回来睡,他跟这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对,听说要去列克星敦比,奖金有三万刀乐呢。”宋正思瞪着眼睛,竖起三根手指。
“你知道时间吗?”
顾星阑紧紧地皱起眉。
要是时间长,他必须跟过去,生存时长是个问题。
“这个嘛……不知道。”
——
半夜。
大热天气,家庭教师团拟定了一条规定,为了锻炼预备继承人的毅力,他们决定要让预备继承人在没有空调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扇窗户的小房间里睡觉。
美名其曰——抛弃物质享受的苦行僧精神修炼。
顾星阑站在后院的阴影处,抬头望向四楼那扇唯一亮着灯的小窗户。
窗户紧闭,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风。
“这行吗?要是被夫人发现,我可就被辞退了!”
此情此景,非常熟悉,宋正思拍了一下脑袋。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跟对方讲马术比赛的事情,少爷一离开,顾星阑不就乖乖跟他走了吗?
“你帮我送上去就行,其他的不用。”顾星阑搓着手,眼睛直直地看向那扇窗。
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黎和泰,今天非见到不可。
这么想,顾星阑也就这么做,脚踩着宋正思的肩膀,扒着窗檐往上爬。
不知道爬了多少个窗檐,热得他停在某处气喘吁吁。
三楼,这个最神秘的楼层,其他的屋子全是关着灯的,只有这个屋檐亮堂堂。
里面忽而传来一声娇喘,顾星阑还以为是猫头鹰叫了,连忙往树枝上看过去。
结果最高的那棵树只有孵育鸟蛋的大鸟。
再响起那声娇叫声,他缩起身子,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那两个人居然跑上三楼干。
顾星阑听得耳根子热,连忙转移战地爬上四楼。
四楼唯一亮着灯的窗,等到他爬上时,视线已经看不见下面的宋正思。
不枉他一有空就泡在训练室里面锻炼,爬四楼完全没问题。
“吱”了一声,顾星阑挪开窗户,刚好和里面的柳飞舟对上眼。
“你,怎么在这。”他维持着开窗的姿势。
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这里可是四楼,你怎么爬上来了!”柳飞舟呆呆地回过神,满脸震惊。
要怪就怪洪梁在每一块楼梯口都安排了佣人,他上得去一个,那第二个呢,还有第三第四第五,别墅七绕八拐,容错率太低了,索性从后院爬上来。
顾星阑翻进房间。
房间空空如也,只有书,其它什么也没有。
见黎和泰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他两步作一步,快步走到黎和泰身边,蹲下身,轻声唤道:“黎和泰?”
黎和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双手抱膝,头微微低垂。
黑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显得格外苍白。
房间里没有空调,闷热的空气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但黎和泰却像块木头,连呼吸都没有乱过。
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看得顾星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上次见面,黎和泰虽然廋了不少,但至少维持在正常的标准,现在,廋得连脸上的肉都挂不住。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黎和泰的肩膀,声音放得更轻:“黎和泰,是我。”
触碰的地方微微颤了一下。
顾星阑垂下眼,看着那只遍布茧的手,上面多了之前未见过的伤口。
握住黎和泰的手时,对方还是对他视而不见。
“你还好吗?”
顾星阑出口的声音微微发抖。
等了许久,黎和泰依旧没有回应,眼睛闭得紧紧的,甚至已经微微充血。
“我知道你不想说话,但你能不能……至少看我一眼?”顾星阑带着恳求的语气,“我只是想确认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