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人一句,有的人是真的好奇,有的则是故意给谢婉宁难堪。
谢婉宁被围在正中,脸色越听越难看,握着杯盏的指尖也开始泛白。
侯府。
谢婉宁面色铁青地回到主院,刚进院门就看到秦九微正端坐在花厅侧边,眉目淡然,正与谢老夫人商议着什么。
一看到她,谢婉宁心中的火气烧得更厉害了。
但以往的教训还是让她在此时压住了脾气,没有直接嘶吼。
她走到秦九微面前,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大嫂,你之前说不要在外面设粥棚,现在外面,整个京城都在赈济灾民,唯独咱们谢家无动于衷!”
“当时我们听了你的,结果呢?现在风头全让旁人抢去了,百姓提起咱们侯府,怕是只剩下冷血无情了!
谢婉宁目光阴冷地盯着秦九微,语气里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秦九微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连眉毛都没动。
这些虚名和性命哪个要紧,她还是分得清的。
至于谢婉宁的意见……那就更不重要了。
“整个京城?”谢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全都去赈济灾民?”
“祖母,我可没瞎说。”谢婉宁当即激动起来,“镇国公府、定远侯府、魏国公府,这些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勋贵之家,都在城外施粥!”
“就连一向小气的安平伯府孟家,也在城外设了粥棚,大家现在都在夸他们呢!唯独咱们家!什么都没做!”
一想到刚才受到的屈辱,谢婉宁心情更郁闷了,“咱们谢家以后的名声可要怎么办啊!”
谢老夫人在一旁听着,心中一时也有些动摇。
但是转念间,她想到秦九微之前赚的那五万两……
最后还是选择继续相信秦九微的判断。
什么都是虚的,这五万两和那些珍珠,可是实打实地进了府库的。
谢老夫人轻抿了口茶,缓缓开口道:“别人家施粥是别人家的事,咱们管不着,也不用管,这件事还是听九微的。这粥棚,咱们先不办。”
“我们谢家这些年为百姓做的好事不少,早已名声在外,不差这一件。”
谢婉宁听到这话,胸口猛地一滞,脸色难看至极。
为什么祖母听了她的话半分反应都没有,怎么还是这么相信秦九微!
她心中气到不行,但还是勉强稳住情绪,欠身应道:“是,都听祖母的。”
谢婉宁躬身告退,回到自己屋中后,她脸上立刻阴沉下来。
直接吩咐贴身侍女道:“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以我名义在城外搭粥棚。”
谢婉宁冷哼了一声,“既然祖母和秦九微不愿意,那我就用自己的钱办!
“这好名声她们不要,那就全是我的了!”
侍女小声提醒:“可是小姐,这件事没经过老夫人和少夫人的同意……”
“没同意又如何?”谢婉宁打断了她,不容置疑道:“施粥是善事,说出去也人人称赞的!谁还能怪我们不成?”
一想到今天众人夸奖李梦清的场面,谢婉宁的心口便直泛酸,声音也更坚定了几分。
“我不仅要施粥,粥棚还要是最大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粥棚是我办的!到时候百姓肯定会称赞我的。”
谢婉宁越想越得意,身旁侍女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颔首低头,转身去安排了。
深夜,清澜院。
烛火已燃至半缕,微微跳动的光映在木窗上。
秦九微正坐在桌边,手指轻轻翻动着一本书卷。
听到门外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见谢砚礼一身风寒地推门而入。
“怎么还不睡?”谢砚礼摘下披风,转头看她。
“等你呢。”她走近几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披风,递给一旁伺候的侍女,然后回身拉了拉他的袖子,“外头冷吧?手这么凉。”
谢砚礼唇角不禁弯了弯,语气里透着笑意:“夫人帮我暖暖就不凉了。”
秦九微笑着嗔了他一眼,拉着他在桌旁坐下。
又亲手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暖暖手。晚膳也还热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谢砚礼看着她忙前忙后,嘴角又翘起几分。
“不用,在外面吃过了,我喝点茶就行。”说着便缓缓喝了起来。
见他放松下来,秦九微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倒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也是今天谢婉宁提醒她的。
上一世,她在宫中,对于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只是隐约记得是这两天,会出现第一例骨沸症。
至于出现在哪,怎么出现的,她完全不知道。
能做的只是让侯府不去施粥,控制出入。
她也写信给了云枝和韵竹,让她们把府中人管得严一些。
但这样仅仅只是顾到了自己和周围的人,是远远不够。
如今城外施粥的棚子越设越多,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
若是骨沸症真的在两日内出现,这些人毫无防备,如常行事,后果难以控制。
谢砚礼眉心微动,语气柔和:“什么事?”
“夫君,我昨天又做梦了。”
听到做梦两个字,谢砚礼眉头忍不住动了下了。
秦九微继续认真道:“我梦见这几天会出现第一例骨沸症。现在城中到处开粥棚,虽说是为灾民赈济,但疫病肯定会趁机蔓延,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顿了顿,抬起眼与他对视,声音更轻了一些,“如果可以,能不能试着控制一下粥棚的数量,让城里面的人减少和灾民的接触。”
谢砚礼垂眸思索。
灾民来得突然,朝廷中粮仓的存粮又有限,所以他并没有禁止京中权贵开设粥棚。
也正是有他们的粥棚,灾民才能这么快被安置好。
但他相信秦九微刚才说的,她每次做梦梦到的内容都会成真。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吩咐办好。”谢砚礼温声道:“也会严格控制京城中人和灾民的接触。”
听到他答应,秦九微不由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东西。”她突然想起,转身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像一个布袋,但边缘却用丝线缝得极紧,样式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仔细将那布袋翻好,掀起两根薄绳,轻轻地绕到耳后,紧贴在口鼻上。
谢砚礼不禁愣住,眉头微微挑起:“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