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刚过,萧齐衍的母妃王太妃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赵恒月奉旨前往帝都探望照料。服侍了月余,王太妃的病情有了好转。一日,赵恒月正站在王太妃床前服侍,忽然莫名其妙腹中泛起一阵恶心,实在无法忍受之下,赵恒月赶紧别过脸去干呕了起来。王太妃见状赶忙命人去叫太医,一诊之下尽是喜脉,而且怀的还是双胞胎。
“你……你说什么?”赵恒月惊讶又惊喜,平素一向遇事沉稳的她,此时尽表现的分外无措起来。
王太妃高兴万分,拉着赵恒月好一番嘱咐,她道:“太医说你体质弱,好不容易才怀上,可千万别马虎大意了!来来来,快坐过来,别把哀家的宝贝皇孙累着了!”
“母妃……儿媳……儿媳会当心的!”赵恒月的声音都有些抖,她只当自己这辈子都无缘做母亲了,没想到尽然有了身孕,她真是恨不得第一时间跑回瑨阳告诉萧齐衍。
然而萧齐衍还没收到消息,萧齐晟却当天就听闻了。他正愁没有办法控制萧齐衍,现在一听说赵恒月怀了孕,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既然太医说瑨王妃需要安胎静养,那就先不要回瑨阳了,就在帝都等王太妃明年瞧见了孙子再回去不迟!”
萧齐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儿尽被萧齐晟当成人质扣留在了帝都,虽然心中恼怒,但为了赵恒月母子的安全,他也只能任凭萧齐晟摆布。赵恒月也没想到萧齐晟突然就来了这出,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她也只能乖乖就范,她被萧齐晟软禁在了原先萧齐衍的旧府邸。除此之外,萧齐晟还派了专人“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这名义上的“照顾”实质上是监视,赵恒月自此完全断绝了与外部的联系。
“萧齐晟这是要对瑨王府下手了吗?”赵恒月没没想到此处,背脊都不禁冒出冷汗。淮王萧齐睿尚且尸骨为寒,他因何谋反还是个谜,但藩王谁人心里没一杆秤?无法联络外界,赵恒月心中着急,她惦记远在瑨阳的家,害怕萧齐衍有事。因此,她的头疾发作的日益频繁,萧齐晟不断听到关于赵恒月旧病复发的消息,虽然他是打算折腾瑨王府,但若赵恒月真有个三长两短,对他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太医们出入赵恒月的居所,自然有诸多不方便,萧齐晟不得不考虑给这个特殊的人质找一个合适的驻府医师。就在萧齐晟不知该派谁去时,他的心腹太监陈吉显悄悄凑在他耳边给他推荐了一个人。萧齐晟一听,眸光不禁一闪,当即就同意了。
“王妃,听说王上给您安排了一个驻府医师,等会儿就要来了。要不我先扶您起来?”如意在赵恒月床前小声说道。
“好!扶本妃到外面走一走,等下人来了再说吧。是内廷医女还是?”赵恒月挺着肚子小心翼翼起了身。
“听说是个太监!是因为医术高明才被推荐来的!”
“太监?”赵恒月皱起眉头,“本妃怎么从未听说过宫里还有医术高明的太监?”
“哎,奴婢也不知道!内廷传话的人就是这么说的,咱们等下见见就知道了吧!”如意叹了一口气。
赵恒月刚在院中修剪了几枝花木,就听见前院的门好似开了。一个小丫鬟赶紧到前院看,不一会儿那丫头又回来,“王妃,驻府的医师来了!您打算在哪里见?”
“那就在正厅吧!”赵恒月说着脱了手套,往正厅方向去了。她刚在正厅坐定,就见一个蒙着眼睛的人被侍女领了进来。赵恒月注意到那人跨门槛时,习惯性一撩袍,他的动作潇洒、利索,一点不像是个太监,倒像是个公子哥儿。赵恒月心中不禁好奇,这样举止端方雅正的人怎么会去当了太监呢?等那人进了厅中,侍女上前摘了蒙他眼睛的布,他向赵恒月行跪拜之礼。
“您就是王上派给本妃的驻府医师吧?往后真是有劳了!”赵恒月的语气相当客气。
“是!”那人的语气极为冷淡。
“医师该如何称呼?”赵恒月问。
“在下姓苏,单名一个玉字!”那人的声音倒是极为好听。
“苏玉?”赵恒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名字好生熟悉,她好似在哪里听过的,可是此时此刻却想不起来了。“珍儿,你叫人给苏医师上盏热茶吧,往后他在府里,你们要多加照顾才是!”赵恒月轻言细语吩咐一句,随即又对苏玉说,“苏医师,你起来吧,这府中也就本妃和几个丫鬟,你不必拘谨。若有什么需要,你找珍儿或者如意都行!”
“谢王妃!”
“那就烦劳苏医师今日为本妃诊一次脉,然后你就下去歇着吧!”
苏玉也没再说什么,从药箱拿了诊脉所需之物走到赵恒月近前,自始至终他都是低着头的。赵恒月心想,平日那些宫中太医为嫔妃请脉时,也不至于连头都不敢抬。这位驻府医师是宫里派遣过来,验过名、正过身的太监,为何这般谨慎?难不成自己把他吓着呢?赵恒月满心疑惑将手伸出来,她尽可能和善道:“你既是医者自然要望、闻、问、切的,本妃准你抬头直面瞧我!你别害怕,我知道外面好些人说本妃严苛,但本妃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
赵恒月这话一出,倒是苏玉有些意外了,他来这儿之前并不知道将被送往何处,他才不是怕见人,他只是谁也不想待见。苏玉抬起头,一脸玩世不恭的不屑和冷笑。然而这一抬头不打紧,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和赵恒月两人同时愣怔住了。
“你!……”赵恒月不禁腹中一疼,她赶紧弯腰捂住肚子。而苏玉也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尽然被送到了赵恒月这里,刚刚赵恒月那声惊呼也足以证明她也是知道自己的。
“王妃,您怎么呢?”边上的珍儿和如意赶紧过来扶住赵恒月,如意道:“王妃,您跟这位苏医师认识吗?”
赵恒月强忍住心中情绪,抬头望着苏玉,她道:“不认识,这好似画中走出的人物,本妃当真还是第一次得见!”
苏玉心里“咯噔”一声,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是上前看赵恒月的情况,赵恒月忍不住在心里骂:“萧齐晟啊萧齐晟,你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你明明知道我跟长公主势如水火,你还故意把她的心上人安排来服侍我!你这是分明就是想让她与我斗个你死我活!”
“王妃,您不宜再有剧烈情绪!”苏玉修长的手指搭在赵恒月手腕上,他的语气变成医师的轻言细语。
一番折腾之后,赵恒月腹中的难受稍微缓和了些,她打量着眼前温文尔雅的苏玉,想起卫丑曾跟她提及的旧事。卫丑说她幼年时曾身患重疾,遍求名医无果,是苏宅救了她一条命。苏玉家祖祖辈辈行医济世、救人无数,只是赵恒月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家风醇正、妙手回春的医者,怎么就沦落成太监了?
“本妃已无大碍,你先下去歇着吧!”赵恒月对苏玉说了一句,随即让珍儿扶她去后院休息了。
苏玉每日早、中、晚三次到赵恒月房里请脉,其他时间都在自己院中不出来。赵恒月偶尔听丫鬟们提及苏玉,也只说在看书、练字。赵恒月见过苏玉写的药方,那一手字的确是漂亮。
一日,苏玉又照例过来请脉。赵恒月本来在屋外树下坐着的,见他来了便起身往屋里走。赵恒月挺着大肚子走路走的慢,苏玉很快就到了她近前。上了台阶,赵恒月的脚刚踩上屋门前的木地板,只听“咯吱”一声轻响,赵恒月也没太在意,只当是木板年久松动了。然而她正抬脚要往屋中迈,头顶门楣上的一大截雕花木就突然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边上的侍女尚不及反应,只见苏玉忽然大步上前,一下把赵恒月护住了。赵恒月只听“嘭”一声响,自己被什么东西压得一沉,随即再抬头时,就见苏玉的额头已经流出一条血线。
“苏医师,你没事吧?”赵恒月下意识叫了一声。
进了屋赵恒月让如意为苏玉包扎伤口,这时珍儿有些后怕了,她道:“一定是有人捣鬼,尽然又……”她一个“又”字出口,赵恒月当时就变了脸色,如意赶紧示意珍儿不要再说下去,珍儿这才意识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外人苏玉在。
等苏玉回去之后,赵恒月让侍女们把院中的门楣、窗棂、地板……里里外外全检查了个遍,果然又发现几处异样。为了安全起见,赵恒月下令服侍她的侍女们每日早晚都需到她的院中点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