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恒月闻讯赶到宫中时,萧玉已经气若游丝了。她全身上下浮肿的不成人样,没一个人敢轻动她。赵恒月看着早上还是好端端的女儿,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打击,眼前一黑晕死过去,醒来又是头疾发作,差点精神失常。
赵政当即下令严惩御花园中所有的执勤太监、宫女,百花庭的主要掌事女官皆处死,连皇后也因此被牵累责罚了。
几个公主都被蜜蜂蜇了,可唯有萧玉情形最严重。太医们看着她那样子,都害怕担风险不敢医治,赵恒月只好叫人把萧玉抬回府中,素女闻声出屋,瞟了一眼担架上的萧玉,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就放在院中,你们谁也不要轻动她!”
萧云听这医女语气相当冷淡,当下就怒不可遏,赵恒月眼泪簌簌,但还是吩咐手下人等照做。
“娘亲!您平日怎样厚待苏宅我都不管,但现在妹妹命悬一线……”
“我知道!”
“娘亲!这个医女形如鬼魅,平素也没见她治病救人,您何故如此信她?”
“能人异士皆非书中描绘的那般衣冠楚楚。素女之能不在苏医师之下,她说放着就放着,不然玉儿可能死的更快!”
“娘亲!”
素女进屋后就没有再出来,赵恒月和萧云两人守在外面至深夜。赵恒月身体不好,不住在院中咳嗽,萧云无法,只好在素女房门前说尽好话。
“云世子!你且耐住性子!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我妹妹从抬回来到现在,你看都没细看一眼!宫中御医都说……”
“说什么?”素女隔窗笑了一声,“那些酒囊饭袋,治个感冒咳嗽还凑合。玉郡主这种情况,他们怕是觉得大罗金仙下凡都不管用吧!你们这些王孙贵胄啊,以为自己的命就比旁人更精贵。可事实上呢?你告诉我,你们的身体结构和各个器官,跟我们这些贱命之人哪儿不一样?我说了,就把玉郡主放在那儿,你越不管她,她反而还有救。你越动她,她死的越快。你若不信,你把她抱进屋,我敢保证,你被子还没给她掖好,她就断了气!”
“你!”萧云虽把拳头捏的“咯咯”响,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临近拂晓,赵恒月和萧云都靠墙困得闭了眼,素女房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赵恒月母子赶忙起身,素女却径直走向了院中躺着的萧玉。素女用来救治萧玉的东西非常奇怪,像一个个吸盘。赵恒月和萧云都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东西,感觉素女的手法像极了民间的拔火罐。正看得云山雾罩之时,素女喝一声,快去给我拿些净水来。
待到萧云亲自端水上前,素女看也没看,只把那些吸盘往水里丢。萧云只看见好好一盆清水瞬间变成橙黄色,不单如此,那些吸盘被泡了一阵,便有根根蜂刺浮上水面。
“这……”萧云当时惊的说不出话来,然而素女已经麻利地做完了一切,她起身拍拍手,一如既往冷淡道:“行了,你把她抱进去吧!我等下再给她弄些外敷的药膏,涂上之后,不出一个时辰,我准保她又活蹦乱跳在这院儿里到处跑!”
“哇!快看呐!天显祥瑞!”随着皇城肃穆的钟声响起,京都晨起的百姓陆续开门出屋,他们一抬头,就看见天空金云遍布,一道彩虹恰巧横贯在公主府与皇宫的天穹之间。
“嗯?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这会儿什么时辰呢?”萧玉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就像平时睡醒一样,麻利从床上下来。萧云还在愣怔了,她已经踩着椅子,伸手把窗户推开了。
“呵!好漂亮的一群飞鸟,哥哥你快来看,它们尽然盘桓在我的院子上,是谁在院子里撒好吃的了吗?”
萧云忙跑过去,将妹妹小心抱了下来,一抬眼,果然看见院中飞鸟盘桓,叽叽喳喳,好一番热闹景象。
“王上!王上!玉郡主、玉郡主醒了!”
赵政一下朝就听闻了这个好消息,他刚想说什么了,又有一人来报,“王上!天降祥瑞,有人说亲见了百鸟在公主府上空盘桓小半个时辰,那景象叹为观止!现在大家都在说,萧国的玉郡主真的是天命之女!”
“……”
“呵!”赵政一笑,并没往心里去。可是他早膳还没用完了,赵恒月就带着活蹦乱跳的萧玉出现在他面前。
“玉儿拜见王上!听说玉儿昨天被蜜蜂蛰完,脑袋肿的像个猪头,有没有惊了王上圣驾?”萧玉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问了赵政一句。
“惊了!怎么没惊?萧玉,你可知罪?”赵政俯身一下抱起她,一点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萧玉只感觉这一次赵政抱她与往日都不同,她乖巧环住赵政的脖颈,伏在他的肩头上。“让王上为我担惊受怕,玉儿知罪!几位姐姐和妹妹伤情如何?我带了外敷的药膏给她们,我昨晚就是敷的这个!”
断念将素女调制的膏药呈上,赵政叫人验看了,不过就是普通无奇的中和药剂,拿去给几位公主敷,效用也平平。
“玉儿,你真是在院中睡了一觉就好了?”赵政似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我怎敢欺君罔上?娘亲说,把我抬回去,在院中放到快天亮,医女帮我把身上的蜂刺吸出来,然后涂了药膏,就这样,真没别的了!”
赵政蹙眉,他心知萧玉不会撒谎,可想到当时萧玉的情形,只能在心里疑惑:“难不成这真是天意?”
“什么天命之女?哼!简直是胡说八道!”德妃许灵蝉在后宫听说了消息,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想置萧玉与死地,却不成想,萧玉非但没死,天命之女的名头倒还传播开来。
“娘娘!不得不说,这玉郡主的命格不是一般的硬!咱们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吧!”墨染由衷劝道。
“本宫偏就不信!一定是她母亲故意装神弄鬼,她怕是看着赵国质子多,故意给她女儿抬高身价,想着日后钓个金龟婿吧!”
“……”墨染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头退了出去。
事实上,列国质赵的皇子听闻萧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奇事,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算盘。大家都是皇子,谁不想日后当真龙天子?若这个萧玉真的是天命所归的奇女子,那说不定日后谁娶了她,还真一不小心坐到龙椅上了了。命这个东西,真心说不准,普通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就罢了,但对于皇子,与皇位失之交臂有时就是跟性命失之交臂,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三皇子这是动心了?”
“胡说八道,我看是你们梁国动心了吧!”
“哈哈哈!我看你们两个都动心了!”
“浩辰兄,你要不要回去跟你母后说一说?”
“说个鬼!就这你也信?切!”
……
就在一群皇子嘻嘻哈哈相互打趣的时候,闾国十一皇子闾尚与陈国十皇子陈平从这儿过,陈平笑道:“那位玉郡主可是尚兄在猎场见过的那位?长的是不是天姿国色?”
“呵!”闾尚一笑,只是摇头。
“啊!这么说长的一般咯?不应该啊!我听说她哥哥萧云可是生的龙凤之姿!我才来不久,还无缘得见萧国质子萧云!”陈平不无遗憾地感慨一句。
又走了一段,陈平似还在琢磨这事儿,他叹一口气道:“哎!可惜了这个萧玉身份只是个郡主,长的又不行。要是占着任何一样儿,我一定八百里加急禀明我母后,毫不犹豫定下这门亲事的”
“哈哈!”闾尚闻言,忍不住失笑一声。陈平是陈国嫡皇子,想必在国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也不体面含蓄。
“闾兄,你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嘛,寻常人娶个媳妇不也得讲究门当户对、姿色才貌?我这可不是在给自己选正妃这么简单!”陈平有些生气地说。
“陈兄,您别误会了!我是笑那位玉郡主今年才五六岁,就有这么多人想打她的主意。不知她的父母、兄长得知,该是作何感想?”闾尚道。
“什么?才五六岁?萧云不已经跟赵国十六公主定亲了?”陈平惊讶道。
“是真的!在猎场上,那位玉郡主还被赵王抱在怀里同乘打猎了!你刚刚问我是不是天姿国色,我只能摇头了。以她现在的年纪,说乖巧可人倒是恰如其分!”
“原来如此!也难怪闾兄对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致!”陈平有些尴尬地说。
“我不感兴趣并非她年龄小,而是我压根儿也不相信什么天命之说。男子汉大丈夫,当然是要凭自己本事,说什么娶个真命天女就能助你飞黄腾达,这纯属无稽之谈!”闾尚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