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少东家来了!”
临安太公主府,苏玉正端坐在玉案前奋笔疾书,霓裳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闻言,苏玉眉峰一皱,当即停笔迎了出去。
萧齐恒一脸焦急之色,疾步入内,一见苏玉,便道:“乐卿,你必须马上赶到周国,回到赵恒月身边去?”
“?”苏玉很是意外。
“百密一疏,是吴家人打乱了咱们的计划!”萧齐恒恼火道。
“少东家,到底怎么回事?”霓裳也愣住了,她跟苏玉一直在吴家,怎么就不知道吴家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幺蛾子。
“赵恒月在周国抢了吴家碗里一点儿残羹剩饭,这事儿你们知道吧?”萧齐恒问。
“知道!这能怎样?吴家残羹剩饭也不想给她,不就是使了点儿手段撵她出局嘛?”霓裳本还当什么大事,心下没好气。苏玉却皱起眉头,眸光疑惑地望向萧齐恒。要知道,能让这个少东家亲自跑一趟,怕是动了哪个紧要关节,惊动了老东家。只是他也一时没想明白,这么不起眼的事,究竟引出了怎样的蝴蝶效应。
“亏吴胜还是萧国的左丞相,一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一条狗咬他一下,他尽放下身段非要咬回去。撵赵氏商盟明着撵就是了,非要找个刘权毁人家招牌,弄人家一个遗臭万年。偏赵恒月又是那样一个宁折不弯的烈性子。现在好了,清风阁也成了靶子。你当初就不该给她供货!”萧齐恒气咻咻地说。
苏玉一听“刘权”二字,当下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他道:“怪不得清风阁,是吴家人自己做事做的太绝了!这样也好,反正林家现在元气受损,我们也该提前调转枪头对付吴氏了!不如就拿赵恒月当枪使,萧云现在同时有了赵、萧两国的婚约,身份可是贵重的紧。赵恒月这个时候,不管扇吴、林两家谁的脸,他们也都得老老实实受着。不是吗?”
“哎……!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才又叫你回她身边。这个当口,她谁的脸也不能扇,就算有天大的气也得忍住不能发。你必须要引导她按照咱们的计划走,不要横生枝节。等需要她爆发的时候,她再一次性把火气发够!”
数日之后,苏玉秘密抵达周国都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到赵恒月下榻的国宾馆,而是被接去了周国丞相的府邸。
“乐卿,不出所料,太后的确赐死了十九公主周薄姬的亲生母亲,并命专人调教!”周国丞相周震鼎慢悠悠呷了一口茶道。
苏玉不置可否勾起唇角,起身走到窗外,淡淡地说:“看来,这个周薄姬真跟赵恒月当年一样奇货可居了。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生母为何突然自缢,却不动声色、表现的柔弱又乖巧,真是少年老成,孺子可教。丞相你可要花点心思用心栽培,以确保她能顺顺利利过了及笄之年,嫁到萧国瑨王府才是。”
“那是自然!老夫心中有数!乐卿呐,你过来!”周震鼎一抬手,招呼苏玉至近前,他放下茶盏,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形制古怪的玉牌塞到苏玉手中。苏玉一见那东西,眼神瞬间变了,他看像周震鼎,震惊道:“难不成九州圣姑的人选已定?”
“嗯!”周震鼎重重点一下头,随即凑到苏玉耳边悄声道:“教主知道萧齐恒此番叫你回来的意图!圣姑是教主遍游列国,选了十几年才选到的,他日后是要亲自培养,而现在要你代圣姑入门。”
“我?以我之能,如何能胜任?何况圣姑究竟是谁?难不成是选了我们萧国的人?”
“不单是萧国人,还与你渊源极深了!”周震鼎道。
“谁?!”
“萧玉!”
“什么?!”苏玉身子一颤,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四十二祭司同时占卜,得出的结论全都一样,她真的是天选之女,由不得你不信!萧玉自小天赋异禀不假,但她说的那些话,想的那些事,可并不全都是天生的。她三岁时,已得教主示现开智,如今她已经六岁了!你怕还不知道,不过这么小一个孩子,随手把玩一条流苏,就能让赵王身边的大太监高荃不计后果、痛下恨手弄疯废妃许灵蝉。她的手段已经不在那些后宫妇人之下了。”
苏玉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周震鼎口中的这个萧玉,还是他亲眼看着出生、时时在他怀里撒娇、叫他苏伯伯的孩子吗?
“乐卿啊!教主对你何其信任,把接班人都交到你手中启蒙,你需得尽心竭力好好把圣姑带入门。”周震鼎拍拍苏玉的肩膀,像个长辈那样语重心长嘱咐一句。
“素女、素女!咳咳咳……哎呀,我这头!”赵恒月大清早醒来,头疼欲裂。这些时日,她拖着病体继续追查生意上的事,身体已经将近能撑持的极限。
“吱呀”一声,外间的门开了,断念不无惊喜地喊了声:“苏医师,您终于回来了!”
听了这句,赵恒月原本已经撩开纱帘要下床,下意识又缩进帐中躺好。
“我接到素女传的信,说王妃病了好些时日,一直不见好。心中担心,就赶来看看。王妃醒了吗?”苏玉的语气一如往昔,轻风细雨、斯文好听。
“醒了,刚还在喊头疼,我正要去传素女了!咦?王妃……”断念进到屋里,看见赵恒月又躺下了,还愣了一下。
“烦请断念姑娘吩咐一声,就说早餐煮一碗猪肝粥,王妃脸色煞白,血气不足。”苏玉随口说了一句。
“好!我这就去!有劳苏医师了!”断念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苏玉径直走到赵恒月榻前,手刚要撩纱帐,赵恒月便道:“你大胆!”
“呵!”苏玉轻笑一声,随即跪在床前,像往常一样恭恭敬敬问道:“王妃,奴才现在为您请脉?”
赵恒月不说话,犹豫良久把手伸了出来。苏玉修长匀称的手指搭在她腕脉上,只那一刹那,赵恒月心下一阵悸动,久违的牵引力使得她手肘一颤。苏玉看在眼里,确没说什么,此时此刻,他心里也一样,但还是平静无波地按流程诊完脉,再起身坐到边上写方子。
断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准备伺候赵恒月梳洗的丫鬟。苏玉把药方递给断念,道:“叫素女亲自去抓药吧!这里面有几味不同寻常!另外,王妃需要多休息,不可再伤神费力!有什么事让云世子代为处置,能不惊扰她就尽量不要惊扰她了!”苏玉说着,起身准备出去。断念接了方子,随口问道:“苏医师,您的早餐也备好了。我叫人送到您房里?”
“不用了!我还有事,等下要……”
“你要去哪里?”不等苏玉说完,赵恒月一下撩开纱帐,蓬头垢面与他对视,虽然尽量表现出冷淡,但语气里还是听得出急切。
“……”
“既然回来了,整天跑什么跑?!人人都如你这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大家都不要当差,都回家算了!你今天要是敢踏出国宾馆一步,本妃叫你好看!”赵恒月吼道。
丫鬟们全被赵恒月这无名火吓了一跳,连断念都愣怔了,苏玉心口难受,忍了忍,自自然然向赵恒月行了一礼,语气平和道:“王妃教训的是!我一定老老实实呆在国宾馆,哪儿也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