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初,赵恒月带着萧云、萧玉正式启程返回萧国。再次途径周国,赵瑞仪已经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行完跪拜大礼,赵瑞仪隔帘看见长大成人的萧云,心道:“哀家这外甥果然生得貌比谪仙、风姿卓然。也难怪赵国十六公主尽肯委身下嫁!”当下,她心思一动,等新君周昊天到她寝宫请安时,她不失时机说道:“王上,虽然周国与萧国这些年多有不愉快之处,但两国毕竟是邻国。何况,攘外必先安内。如今,你也只是刚刚坐稳这龙椅,咱娘俩儿要走的路还长着了。先前,朝臣们对邦交之事,讨论来讨论去,结果就是没结果。依哀家看,眼下倒是有一个做顺水人情的好机会。你说呢?”
新君周昊天闻言,想也没想道:“母后,您看着办就是了!”
“昊儿呐!哀家知道你从小就孝顺。但你现在是王上了,这大事小事,你要先琢磨明白,自个儿拿主意才是!”
“母后深谋远虑,儿臣也乐得做着锦上添花之事。赵国都舍得嫁个份量那么重的公主给萧云,咱们周国宫中岂能小气?何况父皇给朕留的姐姐妹妹这么多,朕想怎么安置她们都头疼。现在赐一个给这表弟,既能全私情,又能缓和邦交关系,益处多的是,何乐而不为呢?”周昊天不假思索地说。
“哈哈哈!好!好!哀家的皇儿果然目光长远、气度恢宏。”赵瑞仪夸赞一句,随即很有深意地说:“哀家这番提议,可不全是为了私情。王上不妨想想,瑨阳那是个什么地方?他们萧国的北大门啊!王上做这个顺水人情,瑨王府能不领情?等以后萧云承袭爵位,又有咱们的人在他身边,这中间的便利,哀家不用明言,王上也该能想得到吧!”
隔天,赵瑞仪便招赵恒月入宫,并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她。哪知赵恒月听了,当即跪地态度坚决推辞道:“姐姐,这万万使不得?云儿已经跟赵国公主定了亲,这算是已经有了正室。现在周王再赐婚,那这位份上只能算是侧室了,哪有一国公主给人做侧室的?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月儿,你就别推辞了!云儿还在赵国为质时,那萧国的太后就给她外甥按亲王的规格操办婚事。这是几个意思?她是想说哀家的外甥不及她的外甥尊贵吗?!赵王心中有气,哀家心里更窝火。欺负人到这个份上,是当我们娘家人都死绝了还是怎样?月儿你别担心,我们周国都没说什么?难道萧国还会有人非议?哀家的外甥就纳个公主当妾,那又能怎么样?”
“姐姐!您和王上的深恩厚义,我跟云儿及瑨王府上下感恩戴德。然而此事当真不妥!云儿只是区区一个世子,哪能……”
“月儿!你再这样说,哀家可要生气了!赵国十六公主云儿都能娶得,周国公主他怎就娶不得?”赵恒月尚未说完,赵瑞仪就打断了她。
赵瑞仪这番言辞可真叫赵恒月如骨鲠在喉。赵恒月深知不宜再过多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并叩头谢恩。如此一来,这叫人家赵国吕贤妃怎么想?赵成君尚未过门,萧云一下又成了周国的驸马。天上掉的馅饼,果然是有毒。
赵瑞仪为萧云赐婚的公主排行十九,名叫周薄姬,今年不过十三岁。这为公主的母妃无权无势,在宫中处境艰危。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听闻要嫁去萧国,跑到赵瑞仪那里苦苦哀求。赵瑞仪瞟她一眼,轻蔑道:“哀家要不是瞧着薄姬天资聪颖、相貌出众,能赏你这样的脸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后,薄姬是臣妾唯一的女儿,她只是徒有公主虚名,配不上您的外甥。她如果远嫁,臣妾也不想活了!”
“那你就去死好了!你现在死,哀家还能留你个全尸,不伤及你的族人。你们这些东西,本就该通通去给先帝殉葬,陪他在地底下继续逍遥快活。哀家顾念你们尚有子嗣,给你们留一条活路。现在,你尽跑到哀家这里哭天抢地、要死要活?薄姬还有大用,你这样目光短浅、蠢笨如猪的母亲,如何教的好她?来人,把这贱人给哀家拖出去!”
薄姬的母妃摇摇晃晃回了自己寝宫。周国先君好色人尽皆知,后宫佳丽何止三千?然而能生下皇子者寥寥无几。先君刚一驾崩,赵瑞仪就以先君托梦之名,让四妃及后宫百余名美姬通通殉葬。留的尽是她们这些没有威胁只生了女儿的。周薄姬的母妃,深知赵瑞仪心思歹毒、绝然不会放过她,为了不连累女儿、族人,当天晚上她就悬梁自尽了。
“王妃!大事不好!阎王殿内咱们的人密传了金翅!”
“什么?!”赵恒月正在国宾馆与萧云商议娶亲事宜,听了这句话,当即惊的站起了身。看完断念递来的密信,赵恒月“嗵”一声坐倒在椅子上,全身都在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原本明锐的眸子,此刻完全是空洞的,整个人陷入无比的震惊中。
“娘亲,发生了什么事?!”萧云一步上前,夺过赵恒月手中的东西瞟了一眼。“啊?!”萧云睁大了眼睛,那上面说的是赵恒月苦心经营的赵氏商盟在周国全盘出局,就连北境十三线的根基也动摇了,现在阎王殿,冥王正与清风阁密谋,打算夺她与刘权原本的份额。
“本妃才走了多久?……丑奴儿……丑奴儿何在?!”赵恒月一掌拍在桌案上,霍然起身。刚走了两步,头猛地一疼。不及断念与萧云有所反应,她一下滚翻在地,头疾又发作了。
这次急火攻心和内心愤懑,叫赵恒月一下病倒了。这期间,丑奴儿、断念秘密带人逐个排查赵氏商盟在周国的各个新老顾客,想弄清楚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了。
查了月余的时间,中间坎坷周折自不必多说,赵恒月不惜耗费千金求得一个答案。最终,周国的卓氏交了老底。他说是萧国有强龙联合他们故意要将赵氏商盟撵出去,而且赵氏商盟的货物本身也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本妃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赵氏商盟的货从来都是优中选优,怎么会有问题?”赵恒月强撑着病体,亲自去查检在周国各大仓库囤积的货。
“王妃,这些分别是从二十几个库里随机调取的,这些是卓氏、邱氏、王氏提供的!”董天指着一排排大小不一的箱子对赵恒月说。
“先开那个!”赵恒月用手随便治了一个,那箱子上有她们北路赵氏独有的封印,这种封印是一次性的,如果打开过就无法复原,那箱理应是原装不假。
董天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丹砂。赵恒月当即叫了测丹砂的老师傅现场勘验,结果那老师傅测完,惊愕万状道:“王妃,这……这不是咱们的原装货,丹砂里面混杂砖粉和其他杂质!”
赵恒月一个踉跄,断念赶忙上前将她扶住,冷声道:“王妃,看来是有内鬼啊!”
紧接着董天又开了第二箱,第二箱是茶叶,在里面混杂晒干的柳树嫩芽。第三箱、第四箱……挨个堪检下去,几乎种种都有问题。赵恒月脸色煞白,眼一黑晕了过去。
接下来丑奴儿又查到,赵氏商盟的伙计态度怠慢,客户派人提货还被要好处费等,除此之外价格虚高、交期还经常延误。
“这倒是谁要砸我赵氏商盟的招牌?!本妃定要将他查出来碎尸万断!”赵恒月愤慨难当。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如今这货都有问题,就算别人不排挤,日子久了,这商号也会遗臭万年。“咱们现在在周国,正好没有打草惊蛇。丑奴儿、董天,你俩秘密潜回萧国,从清风阁仓库查起,看看沿途这一路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赵恒月吩咐道。
“是!”
赵恒月以身体不适为名,放缓了归国行程。一晃两月过去,丑奴儿、董天回来,并带回确凿的消息。原来赵恒月的货物从清风阁装船运出后,路线、停靠站点这些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只是由于水网宽窄不一,需要在特定几处换船,而那些次品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鱼目混珠的。
“那我们原先的东西被谁换走了?又运去哪里呢?”赵恒月冷声问。
“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吴氏。咱们的东西按品类,被分运到柳坝、沧林、莽山、境灵等地。接货的是柳家、李家、毛家……他们这些商贾世家都跟吴家关系匪浅。”
“踢本妃出局,本妃可以忍,行商各凭本事。是赵氏商盟能力不济,我甘拜下风便是。但砸我招牌、毁我信誉,想让赵氏商盟永世不得翻身。本妃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赵恒月咬牙切齿地说。
“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大动作。看来吴家这内应非同小可!”丑奴儿道。
赵恒月眸光一闪,冷静沉着道:“还记得本妃被青龙观收监那一回吗?咱们的人怎么就跟龙首巡防营交上手了?这么多事连在一起看,虽然错乱,但并不是没有关联。还有,冥王几时就跟清风阁搭上线了?这老不死的东西,现在联合外人想独霸北境,野心昭昭至此,为何活阎王他们几个元老,尽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