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太和门,午门外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兵马,本该为救太子殿下而死的袁计面带微笑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而本该挟持太子的杨辰兴,他的人头被太子殿下牢牢地提在手心。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萧白青用力一掷,人头越过叛军头顶直到萧伯仁怀中,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和血腥味让他反胃,连忙将头颅扔在地上。
事已至此,他也没了退路。
看那高高在上,用睥睨一切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人,萧伯仁气得浑身发抖,他握紧长枪,目眦欲裂,“阎无极已死,大渊无人是我的对手,萧京墨!今日不论事成事败,本王都要杀了你。”
将这些年所受的屈辱一并奉还。
“慢着!你看那是谁。”萧京墨抬手,指向左翼门立在屋脊上的身影。
夜幕中,暗赤色斗篷随寒风舞动。
一丈红缨枪威风凛凛的立在身侧,火光和月色相撞,为那张阴柔隽美的脸庞增添了几分神秘。
凤眸微眯,殷红菱唇勾起。
萧芜华蓦然回首,一瞬间耳边失去了所有声音,仿佛心跳也僵住,喉间像是涌上血腥味,她张了张唇,欲语泪先流。
“阎无极!”萧伯仁大惊失色,“不可能,不可能!”
如同做梦般……自己的每一个计划竟然都失败了。尤其是在未完骨悬崖除掉阎无极的谋划,他一直洋洋得意。
卓官月立在右翼门屋脊上,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冷冷道:“很遗憾,你所有的计谋,我们都想到了。”
月光下闪着寒光的甲胄,令人生畏。
“卓姐姐……”赵纳古喃喃道。
阎无忧不敢望向那双哀怨的眸子,她抿唇,自屋脊跃下,脚尖轻点阎温身后的马背,长枪朝萧伯仁刺去,“杀叛贼,一个不留!”
阎温哆嗦着嘴唇,“小心!”
赵袂和萧白青当即大喝出声:“杀!”
太和门外的黄铮与袁计对视一眼,扬起手中长剑,“杀!!”
一声令下,战鼓骤急,两军如潮水般涌向对方。
马蹄声如雷鸣,尘土飞扬。刀剑相击,发出刺耳碰撞声。
卫兵挥舞着长矛,奋力刺向叛贼,鲜血飞溅。骑兵如旋风般冲入敌阵,马蹄踏碎盾牌,刀光闪过,叛贼纷纷倒下。
卓官月目光如炬,飞身投入厮杀阵地。
红缨枪如蛟龙出海,为躲闪萧伯仁无奈翻身下马,两人对视片刻,眼中皆是杀意与决然。
“还我兄长性命。”阎无忧眸色骇人。
没等萧伯仁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长枪便如闪电般直刺自己咽喉。
萧伯仁一直害怕阎无极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自己打不过她。
今日兵变已成败局,他心乱如麻,侧身堪堪躲过那夹杂着怒气的尖锐枪头。
寒风刺骨,萧伯仁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长枪,退后几步稳住身形,他错愕的神情依旧挂在脸上。
不愧是多年征战沙场,锐不可当。
阎无忧眼尾猩红,瞳孔因兴奋而放大,今日她便要用萧伯仁的项上人头祭奠兄长的亡魂。
那癫狂的模样令萧伯仁骇然,他急促喘息着,双腿竟如灌了沙一样沉重,挪动不了半分。
耳边撕心裂肺的叫喊更令他害怕。他垂眸,脚下是漫延无际的血色。
“王爷怕了吗。”阎无忧轻蔑一笑。
可这种场景在她这个常年征战沙场的人眼中,就和用膳饮水般平常,简直是如鱼得水。
萧伯仁嘶吼一声,长枪朝她刺去,却被红缨枪轻而易举地挥开,手臂当即传来钝痛,虎口震得发麻。
一旦露了怯,胜负便见分晓。
寒光闪过,人首分离。
乐仆大喊:“王爷!”下一瞬,卓官月的长剑自身后刺穿了他的咽喉。
将领死,士气落。
不知是谁高喊出声:“不打了,不打了,我们投降!”
但随即又淹没在兵刃相撞之声中,因为大渊不需要已经生出反叛心的逆贼。
割掉萧伯仁的头颅显然让阎无忧舒爽了许多,她嗤笑,收起红缨枪递给一旁的不语。
以她为中心两丈远都没有人敢靠近,不过正合她意。
阎温砍了十几个逆贼后也发泄完毕,他扔下刀奔到阎无忧面前,当确定眼前这幕不是梦以后,颤抖着双手抚上消瘦的脸颊。
“你……回来了。”
阎无忧扬起浅笑,撩起前袍跪了下去,“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忧心了。”
当意识到李岩峰反水后,阎无忧立马明白了萧伯仁的意图。
于是她与卓官月商议了一出将计就计,根据舆图,得知李岩峰要将她们逼上未完骨悬崖后,她事先派了不语带着一行人先去了悬崖。
他们在崖下十丈处,凿出了一处能容纳五六人的凹洞,留两人在凹洞接应。
她与卓官月被逼到悬崖边时,便事先放下缠在腰间的麻绳,凹洞接应的人扯住麻绳底端,当她们跃下悬崖时就不会坠入崖底。
她们用石块枯枝挡住洞口,躲过了萧伯仁的刻意搜查。
这才营造出她们遇难身亡的消息。否则萧伯仁怎么会放手一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阎温知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哪还舍得埋怨半分。
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连忙道:“你母亲可知道了?”
阎无忧点头,“穆延会告诉她的。”
他松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怜悯,“公主殿下那边…你要好好解释一番。”
如果殿下生气不嫁了,恐怕她得疯吧。
她借着父亲的手臂起身,看向站在白玉台阶上的人,心跳如擂鼓。
阎无忧呼出胸腔的热气,白雾萦绕在眼前,她缓步朝朱墨色身影走去,仿佛身后的厮杀声也消失不见,眸中只有那抹绝色。
不在沙场时,阎无忧不爱穿甲胄。
她穿的单薄,耳尖和鼻尖因寒冷而变得红彤彤,可月色下晶亮的双眸太摄人魂魄。
阎无忧先看到蹙起的黛眉,而后看见白皙脸颊上的泪痕,呼吸当即窒住,开始后悔自己的决策。
交错的裙摆掩住珍珠云纹缎鞋,阎无忧眸色暗沉些许,她解下暗赤色披风,任由其随风飘扬。
走到台阶前,她垂眸,撩起前袍跪了下去,膝盖挪动两阶台阶,扬起修长且脆弱的脖颈,虔诚的目光像是在仰望着自己的神明。
“殿下,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