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叶央胡思乱想少了许多,还因为晏青玉给她估算的临盆日子没有多久了,她有许多需要准备的事宜。
黄氏将她照料的极好,虽然她嘴上说这胎无论男女都喜欢,毕竟沈大郎已经不在,二郎成亲晚,好不容易有个沈家子孙,这胎也不挑了。
但叶央看得出她表面没说,偶尔闲聊时,总是会不经意的流出孙子二字,从来不说孙女的字眼。
比如她说买了长命锁给好大孙,或者做了几套小衣服给孙子,都是按照男款的式样。
不过她看开了这些,她知道沈珏是个有担当的人,定不会叫她委屈。
只是长辈的话,表面顺从便好,无所谓争辩。
倏地,她感觉裙裾被浸湿,好像是羊水破了。
好在晏青玉和黄氏都坐在这闲聊,她紧忙说,“青玉姐姐,我好像要生了。”
两人皆是面色一紧,晏青玉说,“快躺在床上,伯母叫丫鬟准备热水,干净棉布和剪刀。”
叶央快速走到卧房躺下,接着疼痛袭来,她是经历过的,刚开始轻微的胀痛,慢慢的疼痛加剧,像身子快撕裂开的感觉。
这个过程比生产时还难熬,只求这胎真如青玉姐姐所说,能快一些下来。
府中的管家也将这消息带到兵营,沈珏快马加鞭回的府。
他听见女人压抑的痛苦声,心急如焚只想冲卧房。
可黄氏拦着他,“你个大男人进去做什么。”
“大男人又如何,她这样痛苦,我想守在她身边。”
黄氏拦不住他,他刚踏进门口,就听见叶央微弱的声音,“你....你别进来...”
她不想让沈珏见到这些。
沈珏脚步一顿,停在原处,声音沉重,“好,我不进去。”
他退出房间,紧紧的抿住唇,眉尖高耸,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焦心。
里面的声音不大,他的思绪全神贯注,女人细碎痛苦的低吟声全部纳入他的耳中,可他什么也帮不上忙。
他将脚边凳子一踢,接着看向黄氏,表情凝重,一字一顿说,“娘,这胎无论男女,以后央央不会再生了。”
黄氏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反应过来沉声道:“若这胎是姑娘呢?”
“我吃避子药。”
“你疯了?!”黄氏不可置信斥道,“不是娘偏心孙子,而是你如今爵位以后总要人继承,你还想让给别人不成。”
沈珏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但现下他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女人充满痛楚的声音。
他全身发寒,心脏处一抽一抽的疼,他第一次在心中祈求上天,让她平安,以后若是有什么苦痛都让他来承受。
“娘,儿子对不住您,我已经打算从旁系收养义子,若他是个可造之材,爵位给他也亦可。”
倏地,卧房传来一声婴童的啼哭,黄氏本想斥责的话也收了回去,跟着沈珏忙走到房内。
沈珏目光落在被半张床帏遮掩住的女人影子上。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边满眼担忧,眼底被一寸寸染红,“你......”
到口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叶央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浑身是汗,只得无力的眨了下眼睛。
晏青玉刚给她清洗完,眉眼松泛,“夫人情况很好,这胎很快,只是失血后面多补补就行。”
黄氏心也放了下来,虽然她更在意襁褓中是男是女,但总不能表现太明显,且她也希望叶央平安无事,她知道她是沈珏的命根子。
确认她无事后,她才问,“晏大夫,央儿生的男娃还是女娃。”
“是男娃。”晏青玉道。
闻言,黄氏满脸惊喜,赶紧双手合十,“多谢老天保佑,多谢老天保佑......”
沈珏面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说,“这与老天有何关系,分明是央央受了罪。”
黄氏心愿达成,也懒得跟他争,从稳婆手中接过婴孩,轻轻拍着。
沈珏瞧着叶央苍白的嘴唇,揪着的心依然没有放下,他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是不敢过多打扰,“你先休息,我就在这,有事唤我。”
叶央点点头,撑着的眼帘缓缓闭上。
她这一觉睡了许久,到第二日才醒来,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沈珏的俊脸。
男人衣服未换,还是昨日穿的,他枕在床沿边睡觉,呼吸浅浅。
她摸了摸沈珏的手,冰凉一片,现在二月,虽然屋中有地龙,但这样睡去还会着凉。
她又急又心酸,这个傻子也不知睡隔间的榻上,她将被子上的绒毯慢慢搭在他的身上,哪知这一举动惊醒了男人。
沈珏猛地直起身,紧张的看着眼前人,“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叶央轻瞪了他一眼,“我很好,倒是你这样睡会着凉,你怎么不睡榻上,也不知盖个毯子在身上。”
沈珏这才感觉到周身寒意袭来,他装作没事,随意说道,“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冷,我只怕你睁眼看不见我。”
他握住她的手,眼角渐渐浮出一抹绯红,“你生了儿子,娘很开心,可我昨日好怕,我当时在想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为我冒险,我还想如果有什么万一,我宁愿你回到他身边去.....”
“你.....”叶央被他话触动,忍不住湿红双眼,“你为何会这样想。”
接着她用了一句他曾对她说过的话,“沈珏,我这辈子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