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夏知鸢看着陆昂,抿抿唇问道:“你是认真的,想离婚吗?”
“对!”
陆昂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异常决然
夏知鸢看他面色冷冰冰的,覆盖寒霜,不见半点温度。
他在生气。
夏知鸢问道:“是因为画的事情,你生气?”
陆昂不耐烦道:“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你还想借着这段婚姻靠着陆家,是不能了。”
“好。”
夏知鸢明白,轻声出声道,“明天吧,明天去办手续。”
虽然陆昂提出离婚,有些打乱她的计划,但无非也就是回到以前。
陆昂都这么说了,也不好赖在陆家。
“明天,明天行吗?”
夏知鸢垂眸问道。
陆昂呼吸一窒,牙关咬紧,“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夏知鸢,我现在对你没用了,扔掉就是,毫无顾虑。”
夏知鸢微微皱眉,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陆昂,你不要把自己代入受害者,是你要离婚,又怪我。”
“哈哈……”
陆昂神色阴翳,声音冰冷嘲讽,“我提出离婚,不正合你的意。”
“你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你提这个吗,你哄着我,要跟我过日子。”
“你没顾虑,就翻脸了。”
“就把我扔那,就我还停留在以前。”
“夏知鸢,我都搞不明白,以前那是你,还是现在才是真正的你。”
他声色俱厉,鄙薄而茫然,眉眼间有些难言的痛色。
夏知鸢和他对视,她似乎能看到陆昂所表达的东西。
情感,痛苦,纠葛,挣扎。
她确定,又不敢确定。
可当心里有这个意识的时候,有一股力量,让她很清醒。
身体里冰火交织着,让她很清醒。
她轻声细语道:“陆昂,没有谁抛下谁,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纸合约。”
“既然始于合同,就终止合同吧。”
“夏、知、鸢。”
陆昂带着悲鸣般的低吼,双手不甚温柔抓着她的肩膀,像抓着细沙,极为用劲。
“你为什么就不能求我一句,说一句软话?”
“你对他们,都能温柔以待,却视我为仇寇。”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甚至不如蒋司南。”
“夏知鸢,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但就是不相信我。”
“草!”
陆昂像只受伤的野兽,呜咽咆哮,狠厉中带着脆弱。
他脸上涌上嫣红,狼一般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里是,凶残以及执着。
夏知鸢感受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皱眉,看着他。
陆昂与她对视,瞳孔里倒映着她面容,温和的,冷静的,却是漠然。
“草,在我面前冷若冰霜,在别人那里,笑靥如花。”
“夏知鸢,我他妈真想……”
“草!”
陆昂充满狠劲怒骂一声,松开她肩膀,焦躁得一脚踹开了挡在前面的椅子。
“刺啦……”
椅子和光滑的地板摩擦巨大的噪声,倒在地上。
陆昂扬长而去,背影都充满了愤怒和焦躁。
夏知鸢默默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
“哎……”
她叹息一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她看了看陆昂离开的方向,却是笑了笑。
陆昂多么高傲的人啊!
他提出了离婚,最生气的人还是他。
当初立合同的人是他,现在走合同,他也生气。
陆昂说她变了,或许是真的变了。
陆昂永远不会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心灵路程。
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方向,独自摸索着,被陌生的情绪所掌控着。
那时候,她觉得,只需要看到陆昂就觉得有支撑和勇气。
可看到他和洛风禾,夏知鸢就觉得,心脏里被毒蛇撕咬,注入毒液,难受痛苦。
可现在,陆昂仅仅是感受了一点,便如此。
夏知鸢心想,对于天之骄子来说,一点点的挫败,在成功里的人生,都显得无比明显,难以接受。
夏知鸢不敢多想,不敢确定,不敢揣测,陆昂的心思。
因为她不能错,如履薄冰,掉下去的话,她身旁无人。
夏知鸢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不敢勇敢地迈出一步。
迈过,结果不如意,便收了回来。
陆昂说她喜欢缩龟壳里,说得也对。
陆昂……
我不敢啊!
离吧,离了也好。
这些反反复复的情绪也挺折磨人的。
快刀斩乱麻,没了这层关系,断了心灵链接。
夏知鸢找到吴管家,说道:“吴叔,陆昂出去了,带着气,又吃了药,可能会打瞌睡,麻烦你多关注下,打打电话。”
这种情绪开车,就怕路怒症。
即便要离婚了,夏知鸢也没想陆昂不好,希望他出事。
吴管家扶了扶眼镜,说道:“你也可以打呀。”
“他生我气呢,大概不会理睬我。“
吴管家:“不,他会。”
他看着夏知鸢,“相信我,会的。”
“好吧,我试试。”
夏知鸢回到房间,拿手机给陆昂发消息,斟酌着用词。
“开车注意安全,晚上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容易打瞌睡,感觉有困意,把车停路边,别硬开,找个代驾。”
至于陆昂去哪里,夏知鸢不会多嘴问,也不会管。
他们本就不是正常夫妻。
大概因为不是正常夫妻,才会这般。
有些话,比一般夫妻还难以启齿。
“呵……”
陆昂拿起亮了屏幕的手机,看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照在昏暗的车里,他的面部轮廓明暗交织,越发立体。
他的眉眼都是讽刺,他这还没开出庄园呢。
妻子贤惠地提醒他开车注意安全,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的心情,他的情绪,对于夏知鸢来说,就如清风拂过,浑然不在意。
陆昂面无表情将手机扔到一边,启动车子。
车子轰隆作响,引擎咆哮几乎响彻庄园。
房间里的夏知鸢听见了,走到了阳台,看到一辆车打着灯,在黑夜里疾驰出了庄园。
吴叔叔猜错了呢。
陆昂并不想理睬她。
白浪周行赵钱多正在别墅里吃火锅,此刻听到指纹锁开门的声音。
“陆哥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都感觉不是好事。
以往他们倒是喜欢聚在这个别墅。
但这学期来了个小学妹,陆昂要照顾她。
送她回家,晚上基本上也不出来了。
门打开,不出意外看到陆昂一张抹了锅灰的脸。
赵钱多差点跳起来,不是,今天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啊,阿西吧!
他连忙问道:“陆哥,吃了没?”
陆昂嗯了声,没理睬这些人,上楼的时候,站在台阶上,对赵钱多道:“帮我拿瓶酒上来。”
“好。”
赵钱多应了一声,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洋酒,拿了两个杯子上楼。
“这天光喝酒多冷啊,弄点下酒菜吧。”白浪忍不住道。
赵钱多没没好气道:“这是洋酒,不是白酒,弄什么下酒菜。”
现在是下酒菜的事情吗?
明显就是陆昂有事。
他得帮陆哥解决事情,做一个拿钱的,合格的狗腿子。
赵钱多推开了门,看到陆昂躺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拿着酒走过去。
他倒了酒递给陆昂,“陆哥,酒。”
陆昂接过,刚想喝,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吃了药,能喝酒不?”
“那肯定不能。”赵钱多立马夺过他酒杯。
头孢喝酒,越喝越有。
他有些后怕道:“幸好没喝。”
“陆哥,你病了还喝酒,心里装着多大事啊,说给兄弟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赵钱多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一副相当可靠的样子。
陆昂却是看着他,“我能有什么事,我解决不了,你能解决。“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陆哥你要不介意,可以跟我说。”
“介意。”
赵钱多:……
他顿了顿,“陆哥是不是为小学妹的事情烦恼。”
陆昂看着他,没说话,赵钱多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男人为女人的事情苦恼,无非就是那档子事情。
我爱你,你爱他,他爱他……
赵钱多惊讶的是,陆昂对那小学妹,真的太奇怪了。
这种奇怪在洛风禾哪里都没有。
他忍不住问道:“陆哥,你和小学妹之间?”
赵钱多太好奇,一直都在旁敲侧问,想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只要知道了关系,赵钱多就能根据关系,来调整自己的计划和对人的态度。
也能给予陆昂一些意见和计划。
四个人中,赵钱多容貌不是最出众的,但显然,是很有内秀之人。
赵钱多对自己的地位定位,那就是古代主公身边的谋士,即便不是谋士,也是管理事务,为主公操心。
若自己没有绝对的优势,那么抱大腿,被人带飞绝对是最有性价比的事情。
陆昂幽幽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真是复杂,饱含了很多。
赵钱多头皮一麻,这玩意真能折腾人。
陆昂这样桀骜乖张的人,此刻窝在这里,长吁短叹。
亲密关系是诅咒啊诅咒!
赵钱多故作轻松道:“女孩子嘛,喜欢的就那些,多送送,她就高兴了。”
“不是要礼物,就是通过你送礼物,感觉对方自己的感情。”
陆昂看着他,“你觉得她是看重这些的人?”
嗯,不太像!
赵钱多心里说了句,印象中,小学妹话少,人也安安静静的,要么就是喜欢看书。
看着像物欲寡淡。
“我送过了。”
陆昂淡淡道。
赵钱多问道:“你送什么了?”
“金子。”
赵钱多干笑了声,“陆哥,大气。”
他觉得还是写策划比较轻松。
赵钱多转移话题,“那洛风禾呢,咱们和她的合作,就断了吗?”
陆昂嗯了声,“断了吧,她也走上了正轨。”
“虽然给的钱少了些,但也得了好处,这一波流量,足够她吃很久。”
赵钱多嗯了声,“也是,等电影上映,再取个不错的票房,她也算彻底在圈子里扎根下来。”
他看了看陆昂,此刻屋中灯火辉煌,落地窗玻璃映照着房中的一切。
陆昂的侧脸映照在玻璃上,形成了一个极度美感的剪影,却毫无温度。
“陆哥对洛风禾挺好的。”
“我们都以为你们两个会修成正果呢。”
赵钱多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陆昂神色。
陆昂沉默了一会,“若无意外,是这样打算了。”
现在出了个意外。
赵钱多心中明了,哈哈一笑道:“但陆哥对她也很好了,前路已经铺出来了,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况且这两人之间,处于窗户纸没捅破,即便捅破了,处了一场。
洛风禾也拿到了足够的好处,是滋养托举的好处和前途。
“困了,我要睡了。”
这会,陆昂感觉药劲上来了,直犯困,眼睛泛水光。
“行。”
赵钱多拿走了酒,关上了门,在门口停顿了会。
要将小学妹往前提提,嗯,提最前面。。
“陆昂没回来吗?”
早上,夏知鸢起床下楼,没看到陆昂,问吴管家。
她的脸色有些疲倦,没怎么睡好。
“嗯,一夜未归。”吴管家回答道。
陆老爷子瞪了一眼吴管家,对夏知鸢说道:“估计忙工作去了。”
“陆昂不是那种人。”
夏知鸢嗯了声,心里思索着,陆昂没回来,怎么离婚。
她发消息问陆昂什么时候回家,但一直都没回复,她拨打电话,显示关机。
夏知鸢眉头都皱一起,看了看时间道:“爷爷,我回学校上课了。”
先上课,她一个人离不了。
“嗯,好好学习。”陆老爷子笑眯眯,目送孙媳妇离开。
吴管家给老爷子倒茶,“昨天晚上吵得挺凶的,闹得要离婚。”
陆老爷子淡淡道:“嘴上闹着要离婚的人,不会离婚。”
真正要走的人,都是静默无声。
他说着笑了声,“到底是婚姻这个道场锻炼人,陆昂天老大他老二,不也得麻爪子。”
“真的,假的,又如何。”
“只要那个位置上有人,有人占据了人生亲密关系最重要的位置,那会对这个位置的人,有期盼,有期待。”
“求之不得,便生贪嗔痴心。”
希望皇帝勤政爱民,希望官是包青天。
妻子,丈夫,也是这样的位置。
“把钓鱼的东西准备好,心情好,钓钓鱼。”
吴管家:“老爷子,天冷一大早,鱼都不动弹。”
“那我用网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