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珞灵将自己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刻也不停歇。
嚼嚼嚼，这口水鸡怎么这么好吃。
季止修正在专心致志帮她剥虾，还细心地将虾线挑出来。
郁梧晟坐在他们对面，一脸凝重地吃着饭。
顾安意则是慢慢喝着西红柿鸡蛋汤。
倪裳也在喝汤，许沉睦吃得很香，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二碗。
大家都安静地吃着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谁都知道郁梧晟的心情不好。
但当事人郁珞灵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吃得很香。
“哥哥。”
此声一响，众人吃饭的动作皆是一顿，视线都若有若无地看向郁珞灵和郁梧晟。
郁梧晟绷直了嘴角，像是下定决心不理会郁珞灵一样。
郁珞灵见状轻挑眉梢，淡然开口：“哥哥，你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郁梧晟：……瞬间败下阵。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还是有点生气。”
“为什么？因为我说，我有做好注定牺牲的准备？”
郁梧晟再次听到这个词，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牺牲都是因为别无选择，所以才会选择牺牲。
“……小珞，身为你的哥哥，我私心希望你能努力活着，而不是想着如何做才能保全大家，哪怕是牺牲自己。”
郁珞灵听到郁梧晟这么说，极轻地笑了下。
“哥哥，这些天我其实想了很多很多。想我该怎么办？想一切会顺利吗？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真的能护住你们吗？可胡思乱想并不能给我答案，只能让我越来越混乱。”
“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很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成为万灵师，是我最不后悔的事情，因为这让我遇见了你们。虽然成为万灵师一开始的目的是自我毁灭，但现在反倒让我找到了自我。”
“我啊，以前是个天真，想法天马行空的小女孩。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跟童话书里的故事一样，总是圆满的。可原来，并非事事皆顺意，事事都如愿。而这世间最多的，就是不如愿。”
郁珞灵说着，微微垂下眸，似乎略有些伤感。
其实，她还想说，她之所以愿意牺牲，不是因为她不再畏惧生死，而是她太在乎他们。
若能只牺牲她一人，护他们周全，似乎也未尝不可。
她喜欢圆满幸福的结局，大家最终都幸福美满地在一起，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局。
“老实说，你这话，像是在说遗言。”许沉睦懒懒开腔。
倪裳温和地看向郁珞灵，开口道：“珞灵，其实我们都清楚，以我们的能力根本帮不到你什么。只是，就算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也不希望你独自面对。我们……可是家人啊。”
顾安意也紧接着开口：“小珞灵，不要总想着一个人面对一切，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许沉睦也笑嘻嘻开口：“没错没错，虽然我们现在谁都没有你强，但豁出命这种事，我们都可以做。”
“话是这么说的吗？”倪裳小声呢喃。
季止修眸光认真地看着郁珞灵，笑着说道：“我会与你同在，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当季止修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郁珞灵的第一反应是捂住他的嘴别再让他往下说。
可她又希望，有人能与她同生共死。
因为……她最害怕孤独。
这种想法还真是可怕……
郁珞灵抬眸看向郁梧晟，然后就看见了对方那坚定的眸子。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若是她真的牺牲，那最难接受的就是他们。
所以，她该好好活着。
郁珞灵想着，浅笑开口：“好啦，不是在吃饭嘛，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说这些了。”
于是他们又欢欢乐乐吃起了饭。
*
郁珞灵和季止修漫步在雨中，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地走着。
路过一家奶茶店时，郁珞灵停下脚步，看了眼奶茶店。
季止修见状，便拉着郁珞灵走进奶茶店。
郁珞灵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季止修去点单。
等点完后，季止修拿着小票来到郁珞灵对面坐下。
“两杯你要喝哪个？”
季止修说着，将小票递给郁珞灵。
郁珞灵看着小票上两杯都带着柠檬的奶茶，轻轻笑了下。
“我都可以。”
季止修点头，然后就盯着郁珞灵看。
“你的心情还是没好些吗？虽然从那天以后，你看上去好多了，但还是有点没精神。”
“别担心，我只是……有点没睡好而已。”
“还在……做噩梦吗？”
郁珞灵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但实际上，她依旧在做噩梦，只不过梦中的内容变了。
变成了所有人倒在血泊里，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是她，最不想要的结局。
虽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心里的担忧，还是“墓中人”的手笔。
但不管是什么，郁珞灵都不甚在意。
奶茶好了，季止修去将奶茶拿过来。
郁珞灵接过其中一杯，插上吸管开始喝。
季止修问：“还要在店里坐会吗？”
郁珞灵看着外面的雨，笑着开口：“再去走走吧，我喜欢雨中漫步的感觉。”
然后两人就离开奶茶店，继续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雨声在耳畔回响，郁珞灵看着面前的路，有微微的愣神。
她突然想到，之前在精神病医院时，遇到的那场大雨。
即使没有窗户，什么都看不到，也依旧能听见落雨的声音。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听着雨声，才发觉自己原来还在这个世界里。
在精神病医院病房里待着的那些日子，是郁珞灵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
而其中最开心的日子，是下雨刮风的时候。
自然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依旧存在，而非只是被困在那里的困兽。
郁珞灵猛吸了一口奶茶，将自己的思绪拉回。
现在想来，她这一路走来，还真是不容易。
任何一件事，都非常人所能够承受的。
“郁珞灵，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
郁珞灵闻言，骤然回神，“什么？”
“你真的很自私。”
郁珞灵听到季止修这么说，愣了一秒。
但季止修并没有停止接着往下说。
“你总是自私地将所有过错包揽，总是自私地想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事情，总是自私地……想要将我抛下。”
郁珞灵彻底愣住，似是没想到季止修会这么说。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把伞柄，就这么无声地对望着。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季止修见状轻笑一声，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握住郁珞灵的手。
“珞灵，我只有你了。”
被季止修握住的那只手，没忍住握紧了几分。
郁珞灵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如果……我真的没有选择的话，那你……就来成为我的选择吧。”
季止修听到这话，眉眼带上了笑。
“珞灵，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的后盾。即使现在的我，帮不了你太多。”
“不，你站在我身边，就已经是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珞灵，我真的很高兴能够遇见你。甚至希望，能与你相遇的时间再早一些。”
郁珞灵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想，若是曾经的她，季止修或许就不会喜欢上她。
季止修见郁珞灵没有接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如果我们真的早点相遇，会不会喜欢曾经的你。但是珞灵，就算人再怎么变，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相遇，我都一定会喜欢上你。”
郁珞灵微微抬眸，看向季止修，“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明明一开始那么高冷。”
“有吗？你问我话，我都回了啊。”
郁珞灵笑了笑，道：“我感觉有。”
季止修无奈一笑，“你感觉有那就有吧。要是问我喜欢你什么的话……我会说是全部。”
“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优点会更加熠熠生辉，缺点也会变得可爱起来。”
郁珞灵眯了眯眼，继续问道：“那你第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
季止修想了想，极轻地摇了摇头。
“一定要问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在第二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那句话，又或许是看见你拼命的模样，又或许是在这朝夕相处中的每一个时刻。”
他说着，眉眼弯弯地看向郁珞灵，道：“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那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郁珞灵不答反问：“知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什么吗？”
“什么？”
“猫。”
“你是想说糯米吗？”
“也差不多，毕竟它的性子很随主人。”
“所以，这是你喜欢我的理由？”
“算一点。”
“那其他点呢？”
郁珞灵轻笑出声：“季止修，你本身就很优秀啊，优秀的人总是容易吸引别人，所以我自然而然就被你所吸引。”
“对我来说，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可能就被你帅气的身姿给吸引。”
季止修却不信。
“那你不喜欢魏之翼?他长得也不差。”
郁珞灵轻轻摇了摇头，“我指得不是长相，而是气质。”
那一眼，就足以夺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