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一阵发痒,一阵强烈的干呕涌上心头。
他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出来,那可就太丢人了。
那团白花花的、软绵绵的东西,像极了早上他老婆熬的那碗豆腐脑。
只是这“豆腐脑”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管,还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的人,见另外几人如痴如醉的听着君子衿的讲解,完全跟没事人似的,就连瓜子都面不改色。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还不如两个弱质女流有胆识!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于是,又硬生生地将涌到喉咙口的酸水咽了回去。
还好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京兆尹暗自松了口气,悄悄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终于找到原因了。”
君子衿看着死者发黑的脑部,松了口气。她将死者开膛破肚,总算替死者将冤屈找了出来,对得起死者了。
众人这才从痴迷中醒悟过来,只见君子衿拿出一把小钳子,从死者脑花里取出一根细针。
君子衿举起那根细针,对着光亮处仔细端详,细针在阳光下闪着青光,显然浸过剧毒。
君子衿蹙眉,说道:
“这绝非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杀。”
众人听闻皆大惊失色。
君成才怒了:
“是谁如此歹毒?竟然使出这般阴险手段陷害同安堂。”
京兆尹也是一脸肃然,问道:
“这就是死因?”
京兆尹几乎是哑着嗓子说出话来,他不敢张大嘴呀,他怕吐出来,他怕丢脸啊。
君子衿看了一眼京兆尹,声音清冷,语气坚定:
“没错,死者是被人毒杀的,凶器就是头顶上的细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另外两具尸体也是一样。”
果然,不一会,仵作就去停尸房的另外两具尸体头上取了两根细针过来,无一例外,都是闪着青光。
“果真是谋杀!”
京兆尹黑了脸。
“郡主,那依您看,接下来该如何查找真凶?”
君子衿正在教君成才如何把死者头颅一一复位固定缝合。
她闻言头也没抬,淡淡的说道:
“我只知道死因,至于怎么破案,就是衙门的事了。”
术业有专攻,她今日已经客串了法医,难道还要她客串刑警不成?
对不起,她真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精力。
医院那边也并不平静。围在京兆府门外的死者家属不敢拦君子衿。
只见她自从进了京兆府的大门就没出来过,家属心里没了底,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听说那是个郡主,你看府尹大人对她都恭敬有礼,我们又能拿她如何?”
“就是,恐怕就是官官相护了。”
“我们去同安堂,药是同安堂卖出来的,听说旁边的同安医院在义诊,药都出自同一人,我们不能让更多人丧了命。”
就在这时,不知人群里是谁嚎了一嗓子,声音之大,压过了所有的声音,话语大义凛然,立即就引起了共鸣。
一群家属如同乌合之众,怒吼着冲向同安堂,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誓要将同安堂搅个天翻地覆。
同安堂的掌柜何东,此时已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他面如土色,双腿发软,额头上尽是冷汗。
几天前,一家闹事已让他焦头烂额,好在人没死透,被主子救活事情真相大白。
今日是三家同时闹事,主子不在,他可如何招架得住哇?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近,叫骂声震耳欲聋,何东只觉得六神无主,差点就哭了出来。
隔壁一闹事,贺玲儿就知道了,她立即让飞燕去京兆府找君子衿。
飞鹰却告诉飞燕君子衿一时半会出不来。
同安堂这边,闹事的人群一边往里冲,一边叫嚣:
“大伙听着,同安医院和同安堂是一家,他们卖假药,害死了我们的亲人,大伙以后千万不能去同安医院看病啊。”
去医院义诊的百姓有不少从医院退了出来。
虽说清平郡主在他们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可到底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外围已经围了很多百姓,听闻此言,议论纷纷。
“清平郡主可是神医啊,前两天还救活了一个死人呢,她怎么可能卖假药?”
“就是就是,咱们京城的百姓可都是仰仗清平郡主才有今日呢!”
“郡主是大好人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仰仗郡主才能做工挣钱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以前是不是装好人?”
此言一出,众人不说话了,是呀,这话也不是没道理。
闹事的人见顺着君子衿的风向有了微妙的变化,更来劲了。
就在这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一声清脆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都给我住手!谁敢在此撒野,先过小姑奶奶这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同安医院的副院长贺玲儿,正握着鞭子叉着腰站在同安堂门口。
她柳眉倒竖,凤眼圆睁,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正喷射着熊熊怒火。
同安医院是她和好友共同的心血,同安医院和同安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岂能容忍有人在此撒野?
一群闹事的家属原本气势汹汹,但在贺玲儿的威压之下,顿时气焰矮了半截。
这可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这段时日常常见她在大街上溜达,看谁不爽就是一鞭子,谁不认识?
他们特意在清平郡主不在的空档来闹事,没想到又跳出来这么一号祖宗。
这时,人群里有人嚎了一嗓子:
“我们人多,怕她做甚!”
原本怂了的众人立马来了精神,对呀,今天就是来闹事的,岂能轻易退缩?
“贺玲儿!你别以为自己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就了不起!同安堂卖假药害我弟弟死得不明不白,你们又开一家劳么子医院,你们就是草菅人命的奸商。”
其中一人仗着自己身材魁梧,率先跳出人群,朝贺玲儿咆哮道。
贺玲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鄙夷:
“王大壮,你当谁不认识你呢?你是不是欠了赌债,想来讹一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