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没有?”
孙采薇兴冲冲地跑上二楼,满脸期待地问道。
宝儿听到声响,心头一紧,匆忙转身拽着孙采薇往楼下走,边拖边压低声音说道:“别在这儿叫嚷,先回去等我。”
孙采薇却不依,晃了晃手上的竹签,“你还欠我的糖葫芦呢,凭什么让我等?”
宝儿无语了,这丫头有点不讲理。
陆远:“怎么回事?”
宝儿正要解释,孙采薇却抢先一步,小嘴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地把天香阁的事儿,一股脑倒了出来。
原来老鸨看上了冰糖葫芦,以十贯的价格全部买下来,不过有个条件,必须用自行车载着姑娘们绕城一周。
明眼人都看得出,老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哪里是喜欢冰糖葫芦,不过想借着自行车的稀罕劲,让天香阁的姑娘们在街上露一露脸罢了。
这招品味楼已经用过了,不算稀奇。
宝儿犹豫不决。
老鸨见状,立马又抛出诱饵,说可以连续租借十天,让宝儿好好考虑。
这一下,其他侍女们也都动了心,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她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沿街叫卖,如今不仅卖出高价,还有十天的订单,不过是载个姑娘罢了,费不了多少力气。
虽然载青楼姑娘有点不合适,但架不住钱多啊!
换作私下,莫说十贯钱,就是五十文,宝儿都不带考虑的。
大唐铜钱购买力强,一文钱可以买个炊饼,穷家孩子能支撑一天了。
可惜自行车是阿郎的,宝儿不敢自作主张,于是赶回食楼禀告,本想喘顺口气再细说,谁知道被孙采薇抢了去。
陆远闻言,浅浅一笑。
老鸨愿意变相租车,等于证实陆远的计划可行,以后自行车的用处可多了。
陆远指节轻叩案几,“宝儿,你且应下老鸨。不过,我们也要加个条件,明天开始,每位姑娘的团扇上需绣上‘醉仙新酿,珍膳坊首卖’的字样。”
宝儿微微一怔,“阿郎要借天香阁的姑娘,宣传我们的醉仙酿?”
“正是。”陆远推开雕花木窗,正瞧见街市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天香阁的姑娘们骑着自行车招摇过市,那般新奇的场景,定会引得万人空巷。待百姓看清扇面题字便会好奇,珍膳坊究竟酿出了怎样的美酒,引得天香阁的姑娘们都为我们宣传。”
旁边的孙采薇眉毛一挑,“芸姑这回亏大了啊!”
芸姑就是天香阁的老鸨,本想着利用自行车的新奇为自家阁子引流,这下子反倒给珍膳坊做宣传。
陆远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放在桌面中央,“你拿这个回去,问问芸姑,她是不是亏了?”
孙采薇见那小瓶晶莹剔透,里面似乎装着什么稀罕物,好奇心顿起,刚要伸手去拿,却被宝儿拦住了。
“阿郎,她不是天香阁的人,她叫孙采薇,是孙神医的孙女。”
陆远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歉意的笑容:“孙姑娘莫怪,是我误会了。”
孙采薇并不在意,扬起手中那根竹签,对着陆远晃了晃,“还欠我的糖葫芦呢,打算何时给我?”
陆远:“……”
这姑娘的思维有点跳,让人无语。
宝儿见状,推开孙采薇,“我不是说了吗,明天一起给你,你先回去,别闹了。”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囊君,窝来啦~”
兕子一马当先,小短脚噔噔噔快速跑了几步便来陆远身边,抬起头糯糯的问道:“有无想窝吖~”
陆远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抱起,“想你半天了,怎么现在才到?”
小兕子指向身后,“阿姐康到坏蛋,带我去打屁屁吖~”
打屁屁是指惩罚的意思,既然是李丽质的事,陆远不再追问。
孙采薇看清楚来人的几位公主,忙不迭恭敬施礼,“采薇见过各位殿下。”
李丽质带着豫章和城阳过来,见到孙采薇不禁好奇,“采薇,你怎么在这里?”
孙采薇指着旁边宝儿,“她带我来的。”
宝儿心里那叫一个冤,明明是孙采薇缠着坐车,竟然反过来说带她来。她忍不住把卖冰糖葫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豫章听到用青楼女子为食楼宣传,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丽质倒不介意,不过仍然望向陆远,目光带着问询。
陆远:“青楼女子都是些苦命人,能帮她们一把,不是很好吗?”
他望了眼众人,显然她们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众所周知,青楼女子大多出身贫寒,有的甚至是被拐卖的,都是为了生计无奈沦落,她们是苦命人的代表。如果我们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哪怕只是给她们最基本的尊重……”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要重新将食楼搞起来,只靠几道美食不够的,我打算引入歌舞表演。”
听到这,豫章皱得更紧。
陆远注意到了,“我知道你们觉得不解,但请听我说完。珍膳坊单靠食物吸引人过于单一,如果能引入歌舞表演,不仅能丰富食客的体验,还能为青楼女子提供一个展示才艺的平台。她们在这里只是卖艺不卖身,用自己的才艺赢得尊重。”
“其实我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为她们提供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果她们表现优秀,我们可以组建乐坊,以后做专场表演。赚到的钱,不仅可以改善她们的生活,还能为自己赎身,正式从良。”
“你们想想,娼妓从良,这是可是大功德。”
“这事处理得好,不仅能为皇家赢得一个好名声,更能让长安城中那些苦命的女子们看到希望。”
听到这,豫章终于有所动容。
来食楼之前,她们遇到了一个年纪大的出宫的侍女,被丈夫打到遍体鳞伤。
原因竟然是不会照顾人。
那不是扯吗?
李丽质认得那宫女,厨艺不错,为人颇为细心。
真正原因不过是在宫中多年,错过了适婚年纪,匆匆嫁人后,嫁妆微薄,在那贫寒之家便受尽了委屈。
她的丈夫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娶她只为了那点宫中赏赐的余钱,钱花光了,见她连农活、女红都不熟练,顿时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李丽质实在看不过去,便下车狠狠教训了那个无赖一顿。
然而,这样于事无益。
对宫女来说,打一顿无法改变她的命运,如果能像陆远一样,给她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让她在适合自己的地方发光发热,或许才是真正的救赎。
想到这,李丽质问:“还有什么适合女子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