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九十点,秦钰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顺便点了个外卖吃。
体温已降到体表温度范围,除了劲还没完全缓过来,比昨天那昏昏沉沉的样子好太多。
吃完东西收拾完,套了件长袖,算着时间将桌上的U盘放进贴身口袋,下楼。
昨天没开车回来,重新打了快车到祁厌公司。
前台一如既往安静,秦钰简单讲明缘由证明身份,才被允许进入职员电梯。
一路到办公区,人影稀稀拉拉,到了饭点,估计都在楼下吃饭。
到了祁厌办公室,他突然条件反射摸摸内口袋,东西还在,松了口气。
敲门。
“请进。”
声音透过玻璃门,不是祁厌,是孟小宇。
秦钰推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依旧是熟悉的布局。
孟小宇正歪着头站在散尾葵旁边,突出的枝桠被手里的工艺剪毫不怜惜地剪掉。
白色衬衣,米色马甲,连裤子也是白色。像他的长相干净清爽,毫无杂质。
孟小宇不高,但胜在身材比例好,腰臀比也是漂亮的少见。宽松的衣摆遮住大半,秦钰也只是淡淡扫两眼那直直纤细的腿,而后移开视线。
“霄霄,你来啦。”
许是奇怪谁进来不说话,孟小宇扭头看去,惊喜溢满面庞。
将手中的剪刀收好放进小盒子里,然后朝秦钰走过去:“阿厌和赵殊十几分钟前出去了,估计又有什么小会要开。霄霄你先坐会,我跟阿厌说一声。”
说着便要掏出手机,被拦下。
“不坐了,我就是来送个东西,刚好你在,替我拿给他。”
秦钰听得出来,这三言两语将他归拢到局外人的身份上。
也刚好,他不想与祁厌见面周旋。
还未转身,孟小宇突然问一句:“霄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没有啊。”
秦钰脸上没多少情绪,一是身体不舒服,二是想赶紧出去吃饭,自然而然语气就烦了点。
孟小宇自然不信,有些无措地抓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道:“霄霄,你不适合说谎。我也算是与你相识一场,知晓你的性格,你喜欢阿厌那么久,昨天的那通电话定是让你心里不舒服。刚好你今天也来了,有什么事情说开就好,不要憋在心里。”
秦钰:“……”
温热的触感,秦钰垂眸看着那纤弱细长的手腕,突然不知道是该甩开还是掰开。
他不讨厌孟小宇,只是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做那种牵手搂腰的行为。
忍了忍,他还是慢慢抽回将视线重新落在孟小宇脸上。
之前长到下巴长度的亚麻微卷,此时剪短了不少,堪堪遮过耳朵。
眉毛宽而不浓,中和了因为脸小五官精致而造成的美感差,不至于太过阴柔。
依旧是粉面含春,明眸皓齿,垂眸委屈时,睫毛颤动眼角泛红。
草!好一个红颜祸水。
秦钰暗骂一声,这辈子还没谈个恋爱呢,就开始栽在绿茶手上了。
闭了闭眼,尽量不将情绪外泄:“哥们,我就是来送个东西,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到你们公司来坐会,祁厌既然不在,那我就没什么好留在这的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少不了一时半会的。”
声音降了几个分贝的秦钰,绷着脸颇有从前几分的冷淡,不好相处。
孟小宇眸色一闪,有些陌生地盯着他一瞬后,失笑道:“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了。”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曾经把祁厌视作比命还重要的谢霄,竟然能对祁厌那么的不上心。
可偏偏祁厌还乐在其中,一时间孟小宇都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哪个变得不正常了。
也好,谢霄不重视了,他就能重新让祁厌把重心放到他身上,也不会伤害到谢霄。
“没事……”秦钰现在可真是厌恶透了“抱歉”这二字,僵硬回了句,又道:“听祁厌说的U盘挺重要,你小心别摔了。”
孟小宇:“好。”
见他没纠缠,秦钰松了口气,快步往外面走。
然而人生中发生最多的便是——事与愿违。
迎面撞上同赵殊一起回来的祁厌。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见秦钰来,祁厌棱角的坚硬软了三分。
深色高定西服,宽肩窄腰展现的淋漓尽致,秦钰眼神落在那腰上,又无可控制地想到昨天那荒唐的场景。
吓得干巴一句:“啊,刚刚。现在要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祁厌一愣,皱着眉道:“要走?这么着急做什么,是有什么要见的人比我还重要?”
见状,孟小宇赶紧见缝插针:“我刚刚问过霄霄了,他说在这没什么好待的,就……”
眼见祁厌刚缓和不到一分钟的脸,愈发的阴沉可怖,又解释:“也不是这样啦,毕竟你们天天见面,跟霄霄说的一样,看多了反而烦,所以想赶在你前面走。”
这越描越黑的话,让祁厌不可控制冷哼出声。
冻得身边赵殊连打激灵,缩了缩脖子。
眼见自家总裁气得直往办公桌蹿,他还是选择往门口站了站,以防等会发生战斗他来不及劝解。
“呵个毛线,没礼貌。”秦钰翻了个白眼,他真的跟祁厌和孟小宇磁场相斥,不然为什么每每凑到一起,都气得肝疼?
声音小的只有赵殊听得见,此时恨不得灵魂出窍替自己做心脏复苏。
造孽啊,谢霄怎么开始变得那么油盐不进,好赖不分,想当初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但是打工人不宜探究领导的私生活,只能作罢。
“赵助理,我走了,好好干。”秦钰一向自来熟,哪怕是一阵子没见过的赵殊,还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同为打工人的苦楚,恨不得直接来个:兄弟抱一下~
以资鼓励。
迎着自己总裁那时不时扫过来带刀风的眼神,赵殊颤颤巍巍:“谢谢……”
秦钰一无所知,脚刚准备踏出门外,熟悉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宿主请注意,读者即将下达第二个随机事件,请注意查收。】
步子一个趔趄,秦钰差点被自己绊倒。
心有余悸,他心声问着:“那么快?”
零零三没着急回他,秦钰见状嘴角的笑也僵住,长叹一声无所谓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动静,办公室play还是……”
余光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多人那啥?”
零零三:……
【不要打岔。】
【本次随机事件较为平常,在不崩坏原主……不对,不崩坏你先前做派的人设下,与孟小宇起争执,将U盘弄坏并嫁祸给他,让祁厌对他心生嫌隙,从而从另一方面提升祁厌对你的好感度。】
“呵呵……”
秦钰眼都要翻烂了,“这些个人玩我跟玩狗一样,我在他们眼皮子下面干这事,当我傻还是他们蠢?且不论祁厌瞪着两眼恨不得吃了我,就孟小宇那圆滑,谨言慎行做派,我有什么能耐能让他突然降智开始明显地针对我?”
“你想让我死还是让我心如死灰,然后报复社会把他们弄死?”
明明知道U盘没备份,还非让人给他毁了,尽出些馊主意,到底是做任务还是做反派啊?
还有那个祁厌,他都不想说。
那么重要的东西做两个怎么了!
【两百万。】
秦钰心不在焉,零零三多说一句他都嫌烦:“两百万什么两百万,我看你像个二百五。”
很快,他察觉出什么,目光先呆滞,而后迸射出强烈的光芒:“两百万怎么了?”
知秦钰者莫过零零三,淡声道:【这个任务完成,两百万直接划到你账户。别怕,不难。这个完成的前提,你们三方必须有一次争吵,U盘只是个道具,除非你能想到其他办法干起来。所以过程不必纠结,但事件完成后,祁厌对你的好感度不得下降。】
“好说好说。”
钱到位,演技就到位。
【行了,你旁边那位快把你当傻子了。】
秦钰回过神,轻咳一声,扶着门的手好似重新注入了温暖能量。
他快速地退回脚,对着门神赵殊轻声道:“赵秘书,等会我跟祁厌有话说,以免伤及无辜,你先出去吧,他身边暂时不需要你了。”
“哦,好的。”赵殊将信将疑,但也不敢问,麻溜退了。
秦钰笑意掩不住,快步掠过孟小宇,走到祁厌面前,一屁股在他面前办公桌坐下。
“对了阿厌,我难得请假没休息给你送东西,真的是累死人家了呢,我不管你要请人家吃饭。”
夹着的声音黏黏腻腻,苍蝇飞进来都得被粘死。
习惯了秦钰时不时抽风的祁厌,头也不抬,冷声道:“不走了?可别啊,我这破地方容不下你,省得你待的心烦。”
“不走,除非你赶我走。”
秦钰耍起无赖,闭着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实则小心睁开一条缝,偷瞄那阴晴不定男人的脸色。
“幼稚。”祁厌管不住他,泄愤似的在他腰上拍了一下,满是无奈。
一旁的孟小宇像个局外人,看面前两人打情骂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笑容逐渐皲裂,死死瞪着秦钰,眼珠子都要突出来,偏偏死命保持着温柔。
“阿厌,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秦钰抢先一步留他,“那怎么行,必须得来打扰啊,都那么久没见了,也是时候一起吃顿饭。”
祁厌看了眼时间,“到饭点了,小宇你早饭也没吃,就一起吧。”
见祁厌看向自己,孟小宇又重新地盯着秦钰,没看出其他异样。
垂眸思考几秒,答应:“好。”
“行,我换身衣服,你们先等一会。”
祁厌舒了口气,快步进了休息室。
他知道不妥,但他还是想将三人的关系发展到几年前那样,没有误会和勾心斗角,这样就足够了。
然而他却不知,门一掩上,秦钰那嬉笑的神情陡然间冷了下来。
看着孟小宇在一旁矮沙发上坐下,他突然沉声问道:“装得很累吧,不当演员真可惜。孟小宇,你这次回国时间真的很巧,祁厌刚在绥昭平步青云,在其他市区的分公司也蒸蒸日上,你却带着蒋家人回来,还那么巧地从祁厌手上抢走了一块地。与其说为了工作,不如说成是为了祁厌而来,没错吧?”
孟小宇失笑:“霄霄,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和阿厌认识了那么久,如果真为他来为什么不能提前说呢?而且我们该断的都断了,从来没有那后悔而来求回心转意这一说。”
秦钰暗暗惊叹孟小宇的话术,明明他的意思是关于两者利益,却被两句话就扭转到感情这小事中。
听不懂,不是愚钝就是心机。
但愚钝,孟小宇绝不存在。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承认,我也不好继续咄咄逼人。不过有件事,我肯定猜对了,”看了眼孟小宇,他卖个关子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俯身轻声道:“你与你老板姓蒋的之间,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吧?”
笑容僵在脸上,孟小宇那杏眸猛然颤抖几瞬,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捏紧,指尖泛白。
秦钰与他侧脸只隔一指宽贴着,自然没逃过秦钰垂眼,近在咫尺地窥到的,那细弱但明显的一抖。
他忍不住在心底敲鼓呐喊。
真绝,这都能被他诈出来。看来他和蒋之舟关系还真不一般,或许还有点不可言说。
大概猜到了什么,秦钰先为祁厌的头顶烧香默哀。
孟小宇自然不会承认:“蒋之舟确确实实是我老板,如果说还有什么关系,那便是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他。”
啧啧啧,谁信谁王八。
谁家好人,救了一命就能随意指使人家小伙子,而且救得还是自己哥哥的男朋友……
这一年里,不发生点啥都对不起这个设定世界。
秦钰收了猥琐的心思,起身重新靠着桌子,仍旧冷淡:“我不会信的,除非你能从祁厌身边永远离开。即便你现在还没骗到他,但我不愿看到日后他被你再伤一次。”
“我还以为,你对阿厌已经没了眷恋。是我想错了,谢霄,你仍旧一丝没变,一样的自以为是。”
“我自以为是?不想喜欢的人受伤害就是自以为是,抱歉我不明白。”
秦钰冷笑,忍不住质问。
孟小宇也笑了,“我跟祁厌在一起那么久,你以为不过一年,他就能不再在乎我?还是你以为长久的陪伴,就能让他眼里只看得到你?别傻了,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谢霄,朋友一场,我劝你还是尽早主动退出,被男人伤过的苦楚,你定是不会想再受一次。”
孟小宇终于不再是温温柔柔,任人欺负的那模样。轮廓绷紧,比先前硬气,说出的话也凉薄万分,眉眼全是势在必得。
让人看得陌生。
秦钰暗暗嘶声,
不愧是周游在主角和配角身边的人物,一言一行的自信样都像极了。
正午的阳光蒸腾直上,秦钰盯着沙发后面。日光透过玻璃照在散尾葵上,被剪去的那支,顶端已经泛起枯意。
他看了许久,久到眼睛酸涩眨出眼泪,才收回视线,出言冷嗤。
“那是自然,但我不会输。祁厌对你的爱还剩几分,难道你还看不出吗?”
秦钰嘴角噙着笑,但眼中却带着嘲弄。
“可我不一样,即便长久的陪伴或许不是爱,但你必须承认,他不会放我走,不敢放我走。哪怕他不爱我,将我囚禁,甚至伤我虐我,他也害怕我离他而去。祁厌一直如此,从未变。就凭这一点,你输的彻彻底底。”
见孟小宇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句句紧逼:“心暂时不在我这又如何,我不跟他吵的时间,他不还是每天乖乖准点回家,跟我上*床?身体早已接纳我,属于我,都是成年人了,你跟我谈感情?”
似是没想到他能把这害臊的话,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孟小宇手指使劲掐着,仿佛要扎进肉里,良久咬牙道:“你若自信,那不如,那我们赌一个。”
“赌什么?”
孟小宇佯装思索,很快道:“演一场戏,赌阿厌在意的到底是谁。”
看着秦钰张扬的模样渐渐凝固,孟小宇面上却慢慢爬起笑意。
他知道,谢霄虽然与祁厌青梅竹马,情同手足。但十几岁到功成名就这些年,祁厌脾气很不好,总是时不时地避着谢霄,直到遇上他,才有所缓和。
祁厌一直是个矛盾体,哪怕现在对他感情淡了,但只要他多在面前扮可怜,迟早会重新有一席之地。
而这,恰好是他的拿手戏。
谢霄根本不懂,从小就附带的情感很容易经不起折腾,他那后来居上的热恋,才是更难忘怀。
肉欲,又算得了什么?
反观秦钰,嘴唇紧抿,手指屈在腿上急促敲着。
他刚刚有些入戏太深,完全把自己代入原主,刚刚多得意,现在回归现实,就有多怂。
恨不得时光回溯把自己毒哑。
他怎么敢说大话,万一那男人本来就脚踏两只船,而后一言不发跟孟小宇跑了,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大话也说了,无法回头。
时间仿若静默几刻,在祁厌推门出来前,秦钰梗着脖子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