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总是过的跌宕又转瞬,入学前一晚,他们搬离了商家,商振北早有筹备地在学校不过几百米的地方建了一栋别墅,供商漓居住。
“小漓,还缺什么东西,我喊你小董叔再去商场搬回来点。”
秦钰看着客厅堆满的成箱成箱各种衣物,背包和其他装饰品以及各种叫不出名的东西。累的够呛,也馋眼的很。
“够了,都放到该放的地方吧,别买其他的了,太多了放不下只能扔掉。”商漓看了一眼,也是扶额,立马点头婉拒。
“行,依你。”
商振北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们干活。
“对了,你确定只要一个下人服侍,家里熟悉你生活的不再需要几个?”商振北走到大门外,突然又折返回来,问商漓。
“不用了,我喜欢清静,谢谢爸爸费心。”商漓乖巧摇头,又抬眸笑着,却是不达眼底。
“……,也好。”
商振北扯了扯唇,依旧年轻有神的脸上却难得浮现尴尬,但掩饰的很好,又匆匆嘱咐两句,离开。
一众人离开,恢复了房子的空旷平整,商漓的心神都松懈几分。
“小少爷,你想吃点什么,我收拾收拾就去做。”
被留下的一个女佣,商漓回忆不起她的名字,也没有多少印象。
不过商家的女佣都在陈琳手下管制,一般伺候贴身服侍,只有外出时才会带男佣。但商家多多少少会有例外,商梧不喜欢女性触碰,商漓又只习惯陆左左,即便在此之前他也是被女佣照料大的,但仍旧没多少情分。
那种感情太麻木,像个二十四小时不停转的机器,每天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定时调制好,只待他指挥。他也知道当初那个年轻姑娘不情愿照顾他,毕竟身份再怎么样也是残疾,劳心又费力,不明目张胆嫌弃但处处疏离。久而久之,年幼的商漓更不愿意说话,无论是同商振北还是身边伺候的。
商振北也不是没跟他促膝长谈过,说他这个样子并不是喜欢的状态,如果对不熟悉的外人交付太多,恐被利用。一向不重视他的父亲,难得有时间插手他的日常琐事。商漓嗤之以鼻,但还是隐忍着婉拒。
比起喜欢,他还是更倾向本能的习惯。
“不用了,等会我出去一趟。还有,你叫什么?”商漓移回视线,垂眸看了眼手机淡淡道。
“我叫莫尔。”
“嗯,好。”
莫尔视线落在那张脸上一瞬,很快躬身退开,出门离去。
听商漓要出去,秦钰一愣,忙问:“你去哪?”
今天,似乎除了收拾房间就没别的行程安排了呀。
“沈岑木说要请我吃饭,我给他发了定位,大概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商漓熄灭手机屏幕,仰头看着秦钰。
秦钰炸了,如临大敌:“你还找他?”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商漓只觉莫名其妙,对上虎视眈眈瞪他的眸子,无所谓耸了耸肩。
只是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商漓脸色凝滞,想起陆左左对沈岑木的敌对是因何而来,他暗自咬了咬舌,赶忙解释:“他说之前没能找个机会向我道贺,还要向我道歉,所以才请我吃饭,你真不用担心我,我这次不会乱喝什么东西。”
商漓有自己的盘算,但不准备告诉任何人。他有自己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脉,但太少了。他要的是撼动商家地位的力量,哪怕沈岑木不是最佳人选,也得牢牢抓住。
有时候对着别人隐藏自己心中的阴暗,险些把自己骗到,误以为他真是纯良无比的人。直到出了那座大门,心底的桎梏越来越弱,深夜里心脏隐隐作痛,闷的喘不过气,越多的想法涌出,无法控制。
“我也不想过度担心你,防不胜防,他……他要是居心叵测呢?你逃不了一点。”
那天的事情,秦钰一直想找机会跟商漓还原真相,但零零三没让。原因有二:一是没证据,简单粗暴。二是他在那个时候,阻止了沈岑木对商漓下手,也等于变相地把引线牵到自己身上。矛盾点一旦爆发,沈岑木再揭发,他也讨不到好处。
商漓叹口气,执着道:“你别管了,我很少能信任一个人,你是一个,他算半个。而且我带上该带的东西,真有什么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可以吗?”
“不……”
面对那阻挠,商漓也拉下脸,瞪着秦钰那看似担心,实则只是想控制他出去的双眸,吼道:“行了陆沅,你真以为你能管住我吗?我不喜欢别人接二连三地反驳我的想法,尤其是你!”
面色愈发黑沉,他拨开挡在身侧的手,自己操纵着离开,语气嗤笑:“何况,你又算我的谁?”
留下一脸呆滞的秦钰,被那话钉住,动不了一步。
“零零三,他,发病了?”
【是吧,生气了呢。】
“为什么,这段时间都好好的,怎么一提到沈岑木,就生气了?”
【不知道呢,可能要被人家收入囊中了哦。】
秦钰:“……”
“你给我好好说话!”
零零三收放自如:【行,我好好说话,那你想到原因没有?】
“没。”
【他对你仅有信任而已,但仅限于日常生活,他没有跟你说除此之外的事情或者消息。因为你了解他,沈岑木是个外人恰恰赢在对他不清不楚这方面。做坏事的一切前提条件,必须谨防熟人,明白吗?】
“不明白。照你……”
门外似是跑车的一声轰鸣,秦钰突然止住话语往门口跑去,只见赤红的跑车,只有几处点缀的白,扬长而去,只留下淡淡的尾气。
【不明白的地方晚点跟你解释,我先留意他的行踪,看他们终点在哪,你稍后打个车直接到目的地,给我盯紧他们。】
秦钰:“哦,好。”
——
商漓看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目光空洞微微怔神。但没多久,车子停在一家算不上多出名的饭店,甚至有些其貌不扬。看了眼周遭,也是纷杂略有点脏乱。
“这就是、你说的请我吃饭?”商漓有些意外,更有些纠结。
“是啊,”沈岑木笑着想为他打开车门,但瞥见他眼底的踌躇,又试探问着:“不喜欢,还是嫌弃?”
他摇头,自己开了车门:“没有,人……多吗?”
沈岑木了然失笑,将轮椅推至车旁道:“放心,就是怕你不自在,我才想到这个地方。可别觉得我敷衍,我很喜欢这家店的菜品。非一流,但味道不错。”
“都行。”
反正他也不会吃。
饭店虽不大,但胜在干净卫生,包厢也宽敞不会觉得逼仄难受。他随意地点了几个能吃的,就恹恹地放在一旁划拉着手机。
陆左左那栏对话框,半点消息都没有,他手顿在半空许久,仍是放弃问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的话。
“商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看出他的无聊,沈岑木直截了当问他。
商漓早知道他不是弯弯绕绕之辈,所以跟他聊天不会很累。
他看向沈岑木,一字一顿道:“帮我找到布雷恩,将他带到我面前。”
“布雷恩……医生?”
“嗯,我需要先治好这双腿。”商漓抓着大腿上的衣料,慢慢收紧,“漓阳甚至国内的名医都不要,任何一个人都能惊动商梧,而且,我信得过他。”
小的时候,他的腿刚坏那段时间,商振北也是重视过一段时间。请的就是布雷恩,他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只待了两天,就推却离开。可那晚,他的兜里出现了一张字条。
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抱歉,暂时帮不了你。
和
Asher,我会等你来找我。
很矛盾的两句话,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沈岑木歪头托腮,思索着:“但布雷恩即便高龄,也很有地位,行程一旦变动,估计很难瞒的过商梧。”
“这个我不管,你答应我的话做到之后,我也会重新考虑你当时的提议。”
沈岑木啧声,有些怨怪:“可我总有种吃力不讨好的错觉,你认为呢?”
试探,也是敲打。商漓一开始无所谓,但利益至上,他的目的最重要。松了口:“你现在想要我怎么样?情理之中的话,我能接受可以答应你。”
“要不……”沈岑木认真考虑,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提及,只道:“暂时还没想好,等我做到这第一件事再说吧,怕打脸。”
商漓松了口气,抓住陶瓷杯抿一口热茶,点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