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冰的瞳孔在月色下收缩如针,眸底寒芒乍现。他足尖儿轻点树梢,身形如离弦之箭,黑袍人在林间疾驰的身影在他眼中化作一道模糊的墨痕。
“凌门主,何必藏头露尾!”他声如裂帛,震落枝头寒鸦,说话间右手已按上剑柄,拇指轻推剑格三寸,这是“太极剑法”起手式“如初见”。
剑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显是动了真怒。
黑袍人忽然折转,任冰足下“八卦游龙”步法也跟着急转,靴底在树干上留下半寸深的脚印儿,他鼻翼微张,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
“留步!”任冰暴喝一声,剑光如匹练横扫,剑气所过之处,落叶尽数化为齑粉。
他眼中寒芒更盛,透着无尽的凛冽与杀意。随手摘下两颗松子,指尖暗运“太极劲”,松子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取黑袍人膝窝。
黑袍人察觉到危险,急忙闪身躲避,却未料松子似有灵性,一个急转仍击中了她的小腿,那人闷哼一声,踉跄间露出破绽。
任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正欲乘胜追击。忽见黑袍人反手猛地掷出一物,那物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竟是雪儿发间那支刻着 “宁负江山不负卿” 的断簪!
任冰瞳孔骤然一缩,急忙收住剑势,俯身将断簪拾起。触手之处,竟觉簪身温热,仿若有生命跳动,这熟悉的触感,令他心中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片刻分神,那黑袍人已掠出数丈。任冰紧握着断簪,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他深吸一口气,将断簪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眼神愈发锐利如刀。
他足下 “八卦游龙” 步法催至极致,衣袂在疾风中猎猎作响,衣服下摆竟被劲风生生撕出道道裂痕。
二人又奔出数里,就在他即将触及黑袍人的瞬间,“任大人何苦如此拼命呢?”
凌霜忽然停下脚步,缓缓扭转头来,朝着任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手中剑锋一转,故意偏转三寸,从任冰的耳畔轻轻划了出去,那冰冷的剑刃带起一丝微风,吹得任冰的发丝轻轻舞动。
任冰侧身避让,忽闻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七枚透骨钉钉入足下北斗阵眼,竟是锁死了他的退路。
任冰面色一沉,挺剑欲刺,却见一群人从树林中蜂拥而出,将他的前路也截断了。
待他定睛望去,那为首之人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任冰只觉眼前之人十分面熟,稍一回想,便是一惊:这不正是欧阳凡丰身旁的侍女喜鹊吗?
只见她身着翠绿罗裙,身姿轻盈,恰似一只灵动的翠鸟,在这黑暗的树林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的双眸中盈盈水波流转,满是天真无邪的神色,嘴角挂着一抹俏皮笑意,脆生生地说道:“任捕头练得一身好轻功。”
任冰周身气息一凛,警惕地扫视着这群不速之客,手中长剑垂在身侧,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寒光。
“依任某看来,姑娘的本名并非‘喜鹊’吧,敢问姑娘贵姓芳名,将任某引至此处,所为何事?” 他沉声道,面容冷若冰霜。
喜鹊听闻此言,下意识微微颔首,素手轻抬,在胸前击掌三下,动作轻盈而灵动,口中啧啧有声,恰似夜枭啼鸣。
她美目眨动,恰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笑意盈盈地看向任冰。
“任捕头不仅轻功卓绝,剑法不凡,而且气宇轩昂,英气逼人,举手投足皆风采卓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心思竟然还如此玲珑剔透,半点破绽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当真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也难怪我家小姐,会对你倾心不已呢。”
任冰剑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断簪缺口,“姑娘过誉了,”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靴底碾碎一片枯叶,“任某心中尚有许多疑惑未解。”
“告诉你也无妨,”喜鹊忽然合十行礼,腕间佛珠滑落一颗,滚入草丛发出细微声响,“反正你也活不过今夜。”
她抬眸时,眼中慈悲与杀意交织,“贫尼出家时法号‘陌晴’,虽已还俗,却仍是心向佛门。任捕头不妨唤我法号,也好让贫尼为你超度。”
任冰神色冷峻,双手抱剑于胸,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陌晴,沉声道:“却不知任某何时得罪过小师父?” 其声如洪钟,仿若能震落枝头霜露 。
陌晴脚步轻移,周身仿若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身前虚空,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又暗藏玄机,“先前倒也不曾得罪,不过有些事,天定如此,非人力所能操控,以任捕头的性格,恐怕马上就要得罪我了。”
她的声音缥缈空灵,如同从悠远的云端传来,在这静谧氛围里添了几分捉摸不定的意味 。
任冰眼神一凛,旋即闪过一丝笑意,他也向前一步,抱拳拱手,身姿挺拔如松,朗声道:“哦?小师父若是修得那莫测天机,到了任某这儿,却也未必便能参透。任某行事向来天马行空、出人意表,不受这世间常规所缚。小师父若有需要任某代劳之事,但说无妨。”
陌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恰似夜空中闪烁的狐火,“既然如此,倒也省了不少麻烦。任捕头,我们都知道这八脉山上有不少压箱底儿货,不如咱们合作,事成之后,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任冰闻言,不禁又是一笑,笑容灿烂却又暗藏锋芒。他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任某倒是也不抗拒那黄白之物,毕竟谁会嫌钱多呢?只是小师父莫不是忘了,连雪儿都空忙一场,足见那宝藏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
“你信么?”陌晴轻声问道,脸上的笑意更盛却也更冷。
“为什么不信?小师父刚才也说了,雪儿对我倾心不已,她有什么理由骗我呢?”任冰神色坦然,目光坚定地直视着陌晴的眼睛,语气中自信满满。
陌晴脸色瞬间一沉,“我年纪虽小,人可不傻。”眼中的天真无邪瞬间被狠厉取代,冷笑道:“任捕头若是故意跟我装傻卖乖,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话音刚落,她右手用力一挥,身子却向后倒滑出去。
未等任冰反应,凌霜手中长剑挽出几朵凌厉剑花,剑风呼啸,带着致命的威胁,直刺任冰咽喉。
任冰手腕轻抖,施展出 “太极剑法” 中的 “两仪旋”,手中长剑如灵动的白蛇,瞬间旋转起来,将凌霜的凌厉攻势巧妙地引向一旁。
那看似轻柔的剑招,却蕴含着强大的卸力,凌霜只觉手中剑头一沉,仿佛刺中了一团棉花,力道瞬间被消解。
一击未中,凌霜并不气馁,她柳眉倒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脚下步伐一转,身形如飞燕,围绕着任冰快速游走。手中长剑连绵不绝地刺出,剑招如疾风骤雨,让人目不暇接。
“追魂夺命剑” 的威力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剑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好似要将这夜色冻结。
任冰却仿若闲庭信步,他身形飘逸,施展出 “八卦游龙” 步法,与凌霜周旋。
手中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道弧线,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网,将凌霜的攻击尽数挡下。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时刻捕捉着凌霜的破绽。
二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已过了十几个回合。林间剑影闪烁,剑气纵横,树叶被剑气绞成碎屑,漫天飞舞。
凌霜的攻击愈发凌厉,额头上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而任冰面色如常,气息平稳,显然还未使出全力。
凌霜心下起急,攻势如潮涌,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劈向任冰。
任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猛地大喝一声,施展出 “太极剑法” 中的杀招 “混沌开”,强大的剑气如汹涌的海浪,直向凌霜扑去,后发而先至。
凌霜躲避不及,匆忙回剑抵挡。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她手中长剑竟被任冰的剑气生生震断。
紧接着,任冰的剑尖如闪电般划过,刺中了她的肩头。凌霜闷哼一声,身体向后踉跄数步,鲜血从她的肩头汩汩流出,洇红了她的衣衫。
陌晴显然早就忌惮任冰的武功,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几乎与凌霜中剑同时,一声呼哨声响起,陌晴素手轻扬,腕间佛珠应声而断,三十六颗檀木珠坠地,竟摆出“卍”字阵型。
她身后十二名黑衣人如鬼魅般散开,手中铁索破空而出,锁链相撞间火星四溅,在夜色中织就一张天罗地网。
任冰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每条铁索末端都缀着一枚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九幽”二字,铃声清脆,却暗含摄魂之音,震得他耳膜生疼。
“任捕头可识得此阵?”陌晴立于阵眼,手捻佛珠,那金色佛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仿若来自地狱的召唤,“这‘九幽炼狱阵’可是专为你准备的。”
“那我可得好好品尝,定不负姑娘美意。” 任冰神色冷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话间,他手中利剑猛地横扫,施展出 “太极剑法” 中的 “七星耀”。
刹那间,剑气纵横,化作七七四十九道残影,仿若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带着无尽的力量,冲向那铁索阵。
黑衣人见状,手中铁索迅速交织,在阵中布下 “天罡地煞” 之势。铁索如毒蛇吐信,灵动而又凶狠,每一击都带着刺骨寒意,好似要将任冰的生机彻底绞杀。
凌霜在旁观战,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趁任冰与黑衣人激战正酣,突然掷出几枚霹雳弹,只听 “砰砰” 三声巨响,紫雾瞬间弥漫开来,仿若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了整个战阵。
阵中铁索在紫雾的映照下,泛起幽蓝磷光,显得愈发诡异。
任冰见状,神色一变,急忙屏息急退,可他的靴底还是被毒雾腐蚀出焦痕,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危急关头,他反手扯下外衣,用力抛向阵眼,那布料遇毒即燃,硬生生在这死亡之阵中烧出一个逃生缺口。
陌晴娇笑一声,袖中飞出七只金翅蜈蚣。任冰剑柄急旋,将毒虫尽数钉在树干。不料这却是声东击西之计,陌晴手中的珠链已缠上了他的腰身。
任冰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突然弃剑,口称 “得罪”,双指如电戳向陌晴膻中穴。这一招 “指断山河” 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威力惊人,不料却在指尖触及对方时发出金玉之声——阳晴衣内竟暗藏冰蚕软甲!
任冰指尖剧痛,仿若被利刃划过,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再看陌晴,她慌忙退后几步,脸上涌起一抹红晕,带着哭腔道,“你,你欺负我。” 那声音中,既有愤怒,又有一丝娇羞,令人捉摸不透 。
任冰刚欲道声“抱歉”,便觉头顶树冠突然炸裂,一个黑衣蒙面人如鬼魅般倒悬而下。
任冰后撤半步欲避,却发现足下泥土不知何时已成泥沼。
“血风摧命掌!”蒙面人厉喝一声,只见他双手泛着紫黑之色,仿若被邪恶的诅咒笼罩,掌风呼啸而起,裹挟着周围的腐叶,在空中急速旋转、凝聚,竟渐渐凝成一个狰狞的骷髅虚影。
那骷髅空洞的眼窝中,似有幽光闪烁,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任冰避无可避,只得硬接了这一掌,胸骨碎裂声清晰可闻,口中鲜血汹涌而出,却泛着诡异的冰蓝色——正是雪儿留在他体内的鲛人灵力护住了心脉。
任冰双膝微屈,身体在巨大的冲力下踉跄不稳。他强忍着剧痛,从靴中抽出匕首,寒光乍现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狠狠贯入蒙面人的右眼。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充满了痛苦与绝望。那蒙面人的身体软瘫在地,眼周的皮肤迅速泛起青黑色。
伤口处不断渗出黑色的黏液,发出 “滋滋” 的声响,瞬间便将他的右脸腐蚀,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味,仿若来自地狱的恶臭,令人作呕。
“公主的匕首,果然淬了孔雀胆......”任冰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圣上的密令,“希望只是巧合。”
如此想着,任冰双膝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罩。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只留下耳边嗡嗡的回响,像是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
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带着冰蓝色的诡异光芒,顺着嘴角肆意流淌,滴落在他的衣襟上,洇出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手中紧紧握着那柄染血的匕首,那是他最后的武器,也是他最后的倔强。
然而,他的手臂越来越沉,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最终,匕首从他无力的指尖滑落,没入了泥土。
他的视线愈发模糊,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周转的人影在他眼中逐渐变成一团团模糊的黑影。
在意识即将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雪儿的面容,那温柔的笑容、关切的眼神,如同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最终,任冰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双眼缓缓闭合,彻底陷入了昏迷。
陌晴轻抚腕间金铃,林中突然钻出数十只硕大尸蟞,将蒙面人瞬间啃成白骨。
她蹲下身,探了探任冰的鼻息,面露喜色,指尖蘸取任冰嘴角冰蓝血珠:“鲛人灵力果然名不虚传。”
凌霜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尊主,属下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