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峰通过电话以后，陈秀丽直接调转车头去机场，她必须亲自去查实，红姑不可能走私。
当杨峰把掌握的情况一一展现时，陈秀丽震惊之余不得不承认，走私就这么赤裸裸地发生了。
“怎么说呢？”杨峰挠头，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更委婉一些，“你们这个东西不是国家违禁品，原先也是有报关批文的，属于被退回的不合格品，其实不是那种严格意义上的走私。但是你没有用正规路径走，没办法缴税，那不缴税这话说起来就难听了。”
“不过具体情况到底什么样，还得问你家的销售。我和你说，也有完全没有风险的操作，如果是这种，你就当不知道也行。”
陈秀丽有些懵，“还有没风险的操作？怎么可能呢？”
“当然有。”杨峰的表情欠欠儿的，“想知道？请哥吃饭，哥告诉你。”
“这还不简单。”陈秀丽背上皮包，“走，开发区的饭店，随便你挑。”
杨峰带陈秀丽来了一家特别小的饭店，小到就在一个居民楼下边，连个正经招牌都没有。
“杨哥，我虽然押了一批货，但你也不用给我这么省钱。”
杨峰没理会陈秀丽的调侃，大大咧咧地进门，屋里有三个房间，他挑了一间靠窗的位置。
“你不懂，有一道菜全青岛都是这里最好吃。”
老板出来和他热情打招呼，陈秀丽看出来，杨峰是这里的常客。
陈秀丽着急知道答案，根本没心思点菜，杨峰问她有没有忌口以后，直接做主了。
“你这个性子呀，还是那么急。”杨峰给陈秀丽倒了一杯茶。“正宗崂山绿，尝尝。”
两人好几年没见，但因为小王总往这边跑，杨峰一有机会就给厂里介绍客户，他算是陈秀丽的编外销售，逢年过节总能打招呼问候，所以他们并不陌生。
陈秀丽小小抿一口，没什么感觉。
杨峰有一种珍珠被当成了玻璃球的痛心，他看着陈秀丽的神色，怕自己再不说，容易被打。
“只要把过海关的风险转嫁出去，我们就万无一失。就拿你这批货举例，某些人在大连把货买下，你们钱货两清，他想把货运到哪里，你管不着吧？那这人有路子，能绕过海关把货运到韩国，和你能有什么关系？这是韩国海关该管的事，对不？”
陈秀丽再次被杨峰打开新世界，几年前的火车上也是这样，对方寥寥数语，让她认识到了世界的巨大变化。
“那我这批货具体什么样我得问红姑？”
“对头。”杨峰细心地把方便筷子打磨光滑递给她，“你的货我是偶然间从中储物流那里看见的，那个仓库的主人经常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货，所以我就找人打听了下。他肯定不是一手，所以你还得去大连问你的销售总监。”
菜上来了，热气腾腾一大锅。连着两顿没吃饭，陈秀丽也饿了，伸长脖子看锅里是什么。
“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东北名菜。”
陈秀丽摇摇头，“没听过，我们家那边没这道菜。”
“啥？“杨峰不信，”咱们可是老乡，怎么可能没这道菜？”
“我们那有河鱼炖土豆，炖豆腐，从来没听说鱼还能炖茄子，你这道菜要是让我妈来评价，就是胡吃海菜。”
杨峰给陈秀丽夹了一块鱼肉，“胡不胡吃，你尝尝。”
鱼肉肉质鲜嫩，入口即化，陈秀丽夹了块茄子，因为吸收了鱼肉的味道，和平日里茄子的味道截然不同，不得不说，的确很好吃。
陈秀丽饿了，接连吃了两大碗米饭，和刚才满脸愁容的样子好像换了一个人。
“你这心态好呀，多大事不耽误吃饭。”
陈秀丽嘴里嚼着饭点头，“我心大，天大的事不耽误吃饭睡觉，活到现在也就有那么一次，三天不吃不喝。”
杨峰很想知道什么事情能让大心脏的陈秀丽吃不下睡不着，但看陈秀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问，这是成年人的社交礼仪，不该问的不能瞎问。
“你还在那个静电设备公司做销售？”陈秀丽终于想起来问杨峰的现状。
老板拎了一瓶酒过来，“杨儿，这是二厂的酒，你看连标都没有，我这一共就十瓶，这瓶请你。”
杨峰两眼放光，“哎呦，这可是好东西。”他接过瓶子，给陈秀丽空了的杯子里倒上啤酒。
“真正的青岛啤酒，不外销的，一般人喝不到。”
青岛啤酒的大名陈秀丽如雷贯耳，看杨峰宝贝的样子，就知道是和市面上量产的不一样。
陈秀丽浅尝一口，平心而论，她不喜欢喝啤酒，如果有选择她宁愿喝白的，啤酒她怎么喝都觉得有股子马尿味儿，但今日这啤酒的确和先前喝过的不一样，非常爽口，特别是她讨厌的马尿味道几乎没有。
“再来点。”陈秀丽喝出了乐趣。
杨峰一边倒酒一边回答陈秀丽先前的问题，“还在，从毕业到现在，一晃七八年了。”
“有没有兴趣到我这里来，年薪你开口，只要我能给起，绝不还价。”陈秀丽挖起人来豪气干云。
杨峰被这话刺激得呛了酒，一张脸憋得通红，“不是，大姐，你也不问问我有家没家，方不方便。”
陈秀丽递给他一张纸巾，“我猜你和我一样是个单身狗，咱俩见面这么长时间，你一条短信没有，接了4个电话全是工作。当然了，我也不太清楚现在人的恋爱方式，可能你家那位比较独立，不用查岗。”
杨峰被陈秀丽说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干巴巴地说：“哥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已。”
“沾不沾身我不管，我更关心你想不想来我这里，我马上有个饮片厂投产，怎么样？”
杨峰喝下一杯酒，“不是，陈老板，你跨度这么大吗？”
陈秀丽言简意赅，把饮片厂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我个人认为饮片厂的前景是非常非常好的，但打江山难，主要还是看你个人想法，或者将来我在青岛开分公司，让你来坐镇也可以，不过就得等等。”
杨峰惊叹陈秀丽画大饼的能力，偏偏他还就相信了。
两人吃饱喝足，出门的时候，老板正在杀鱼，陈秀丽看到了自己吃了一大半的鲶鱼长什么样。
一阵强烈的恶心在胃里翻江倒海，陈秀丽脸上瞬间煞白，哇的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