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市场虽然不像如今这般火热,但对于普通市民而言,这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
尤其是什刹海和王府井这样的黄金地段,哪怕流通少、门槛高,但只要钱到位,再加上阿旺打点了几个关键人物,最终还是如愿买下了这两处宅子。
拿到房契的那一刻,他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清楚,太太的要求总算是办妥了。
*
事情办成了,阿旺很信奉太太的话——“干完活就该好好犒劳自己。”
于是,他挑了一家京城有名的高级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整桌精致的饭菜,油光锃亮的烤鸭、冒着热气的小笼包、鲜嫩的东坡肉,还有一杯香气扑鼻的绍兴花雕酒。
他正悠闲地倒了杯酒,学着太太的模样,晃了晃杯子,眼看着人生就要圆满了,余光突然瞥见一个女人扭着身子走了进来。
阿旺险些把刚入口的酒呛出来。
那是个身材丰腴得过分的女人,丰腴到一迈步,腰间的肥肉像水波一样晃动起来。
她穿着一袭粉色的连衣裙,布料紧绷,几乎要被绷裂,连腰线都找不到,像是一根紧紧裹着糖浆的糯米糍。
更绝的是她居然披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边披肩,在这闷热的八月里,看得阿旺一阵燥热。
再往上看,脖子上挂着一串大得夸张的珍珠项链,白花花地泛着光,像是给自己套上了几颗剥了壳的荔枝。
脸上的妆更是……
一双眼睛被黑色眼影晕得快找不见了,眉毛画得又细又弯,仿佛从旧上海报里走出来的明星,腮红铺得厚重,嘴上的口红红得像能滴出血。
阿旺皱了皱眉,心里默默念叨:这胖女人可别是朝他走来啊。
怎么说呢,他很少见打扮这么夸张的胖女人。
这不是发福,而是胖!
阿旺目测应该有一百九十斤吧。
可惜,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下一秒,那女人径直朝他走来,步子沉重,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震得阿旺的心跳都跟着乱了几拍。
她站在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红唇一扬,“阿旺,你哪来的钱?”
阿旺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把小笼包夹飞。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他猛地抬头,盯着这张陌生又浓妆艳抹的胖脸,一时间有些发懵。
不对啊,他认识的女人里,怎么会有这么胖的?这么浮夸的?
上到京城下到港区,他绝对不认识这号人!
正愣神间,旁边另一个女人喊道:“东方老师,走吧,要不赶不上飞机了。”
那胖女人却没有立刻走,而是依旧冷冷地盯着阿旺,嘴角微微翘起,目光意味深长:
“把汉堡店经营好,不懂得配料找K,让他去挖掘秘方。”
话音刚落,她转身走了。
她走得不急不缓,每迈一步,粉色连衣裙下的两瓣臀肉都跟着晃动,像是两团巨大的果冻。
阿旺瞪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是不是被灌了两杯烈酒,脑袋晕晕乎乎的,出现了幻觉。
这女人是谁?
她怎么知道他叫阿旺?
还知道K?
更诡异的是,她刚才的语气,分明带着几分太太独有的刻薄劲儿。
阿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觉得今晚的饭菜突然不香了……
嗯,不对,他刚才应该是有点出神了,出现了幻觉,毕竟最近太忙了。
傻大个自我pUA后,开始吃得津津有味。
殊不知,外面有个女人眯着被肥肉快挤成一条缝隙的小眼睛,朝靠窗的位置看去,睥睨了他好几眼,暗暗地在心里记下了一笔账。
*
而广城这边。
翌日清晨,暴雨初歇,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院子里积水未干,天边露出一抹微光。
傅妈妈一大早就起了身,亲自吩咐厨房准备傅祈年的生日宴。
傅祈年一向不太重视自己的生日,但傅妈妈却是个讲究的人。
她总说:“人活一世,讲究的不就是个团圆热闹?”
所以每年傅祈年的生日,傅妈妈都会按照祖上传下来的习俗,精心筹备一桌富贵吉祥的宴席。
厨房里,高嫂和高大叔正忙得热火朝天。
蒸腾的热气间,一道道广城地道的富贵菜肴逐一上桌——
白切文昌鸡,皮黄肉嫩,蘸着沙姜酱油,鲜香扑鼻。
柠檬鸭,酸香开胃,寓意日子和和美美。
酱焖海味大杂烩,海参、鲍鱼、花胶、虾仁焖成浓郁的一锅,象征家族昌盛。
黄金糯米饭,糯米拌入黄栀子,染得金黄,寓意金玉满堂。
八宝田螺,酱香浓郁,寓意团圆美满。
莲藕炖排骨,寓意家族根深叶茂,子孙满堂。
傅妈妈亲自检查了一遍菜色,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高嫂子额外准备了一碗鸡蛋长寿面,在上面摆了两个煎得金黄的鹌鹑蛋,象征福寿双全。
她一边忙碌,一边若有所思——明月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一大早来老宅帮忙,为儿子亲手做几道菜,今年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尽管昨天晚上他们老两口赶傅祈年回家睡觉时,傅祈年告知他们,明月按广播站要求去外地出差实习了,要好一阵子才会回广城。
老两口这才知道原来明月混的这么好了?还被委派任务了!
不过,母亲的直觉告诉她,傅祈年有心事。
傅祈年这次回来,总透着股沉重劲儿。
她活了大半辈子,看自家儿子哪需要几分力气?这孩子虽然向来稳重,但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眉眼间藏着几分忧虑,她岂会察觉不出?
他昨天就告诉他们老两口,他要去边境,可现在看他的神色,怕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如此心事重重。
傅妈妈心里沉甸甸的,想到傅祈年并未提前告知她这次的行程,不由得有些懊恼。要是早知道,她还能去寺庙里烧炷香,求道护身符给他带上……可如今,怕是来不及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在心里念了几句佛号,只愿自家儿子平安无事。
*
厨房里热气蒸腾,炒菜声、锅铲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带着热腾腾的烟火气。
檀木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碗碟,空气里弥漫着柠檬鸭的酸香、文昌鸡的鲜嫩肉香,还有糯米饭淡淡的栀子清香。
傅北辰却没心思理会这些,他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穿过长廊,鞋底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极轻的“吱呀”声。
他抱着一个包装简单的纸盒,紧紧地藏在怀里,指尖不安地攥着盒角,像是在小心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客厅里光线柔和,墙上的古董钟“滴答”作响,时间被拉得悠长而静谧。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口。
傅祈年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盒子上,眸色微深,沉声问道:“拿的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稳重,带着一贯的威严,可这一刻,却莫名透着一丝温和。
傅北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纸盒递了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郑重与期待。
“是我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傅祈年一怔,接过纸盒,发现包装虽然简单,却没有半点破损,显然是几天前才买的,连边角都还是平整的。
他沉默片刻,缓缓打开盒盖。
一支黑漆包金的钢笔静静地躺在里面,笔身光滑,隐约映出灯光的微光。
笔帽上刻着“祈年”二字,字体深深镌刻,工整且苍劲,显然是特意找人雕刻的。
傅祈年指腹轻轻摩挲着刻字,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触感,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自己挑的?”他低声问,嗓音里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克制。
傅北辰抿了抿唇,扬起小脸,自豪地说道:“妈妈选的……前几天她接我放学,我们买完菜后,一起去挑的。”
傅祈年:“......\"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
她还记得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