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城外。
曹仁的大军驻扎于此，已经过了数日时间。
一来是历经几场大战，士卒需要休养。
二来则是因为，自己接到的军令只是一路南下，直逼新野。
如今新野已经攻克，曹仁也只能原地驻扎、按兵不动，命人飞快的前去禀报和请示。
伴随着远处滚滚尘烟，数不尽的黑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曹钰的心里，瞬间安全感爆棚。
这就是老子以后的……
咳咳，差点忘了，老曹还没死呢。
这就是我老子的实力！
几十万大军压境，一个区区荆州还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影，看上去如同蚂蚁一样渺小。
足足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先头部队才抵达新野城外的军营。
毫无疑问，曹操闻询迫不及待的亲自赶来。
看到火烧后的一片残垣断壁，又看了看已经打扫干净的战场。
地面上，仍旧有血迹尚未消退，将大地染红。
无疑不宣示着，前不久众人血战的艰辛和不易。
“主公！”
“父亲！”
曹仁和曹钰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率先赶到的曹操。
此时却置若罔闻，只是紧皱着眉头神色严肃，火急火燎的带人赶来。
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云长何在？！”
曹钰嘴角一歪，介个就是真爱吗？
曹仁的神色有些尴尬，将目光看向曹钰。
刘备和关羽的尸体，都是由曹钰的人在保管。
自己也未曾询问过，毕竟这可是妥妥的战功，自己过问有抢攻的嫌疑。
“额……”
“抬过来吧。”曹钰招了招手。
身后立马有士卒，将早就准备好的刘备、关羽二人的尸体抬了过来。
此时已经入秋，尸体经过简单的处理，存放几天倒是问题不大。
当看到一高一矮两具尸体的时候，曹操的目光不由一震。
生性多疑的性格，让自己哪怕收到了曹仁的军报，依旧不太敢轻信这个事实。
刘备死了，关羽也死了？
都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逆子干的？
这三个消息，对于自己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母猪上树的震惊成都。
缓缓翻身下马，深吸了口气才迈步上前。
径直来到了高大的尸体前，挥了挥手。
便有士卒掀开了盖着的白布，见到关羽神色安详的躺在上面。
曹操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跳都停拍了一下。
身形向后一晃，连连退了两步才被人扶住。
紧跟着便是一声大嚎，吓了曹钰一跳：“云长啊~！”
曹钰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猛抽。
自己可以确定，老曹这声悲鸣肯定比死了亲爹还要惨。
“那个……父亲。”
“关叔是自戕，走的很安详，你放心吧。”
作为始作俑者，曹钰觉得自己还是说点什么为好。
听到这话，只见老曹将目光看向自己，双眼布满血丝。
看的出来，是真的有些伤心了。
沉默了片刻，这才又挥了挥手，让人把白布重新盖上。
喟叹了一声：“唉，也罢。”
“以云长的傲气，连我都看不上，又如何能受你这竖子折辱。”
不是，我成外人了？
曹钰瞪大了眼睛，表现的有些吃惊。
无论你是谁，还请从我爹的身上下来。
看着老曹的反应，曹钰缓缓陷入沉思，代入老曹的视角。
自己或多或少，勉强能够理解一些老曹对关羽的感情。
这是一种求而不得的骚动，往往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人们就越加的珍重。
这也是一种……期待，仿佛在平行时空，见到了活出不一样人生的自己。
曾几何时，老曹又何尝不想成为关羽这种，快意恩仇、忠肝义胆的英杰。
枭雄，难道天生就是枭雄吗？
只是可惜理想与现实，往往都是相悖的。
老曹在变得更强大的同时，也抛弃了很多东西。
有结交于危难、弃官同走的至交好友，最后却因为理念不合和种种误会。
选择和自己背道而驰，最后死在了自己手中陈宫陈公台。
有共同起兵，明明更具有实力，却甘愿追随、听从自己调遣的好友。
最后却因为自己骄傲轻敌，中了黄巾军埋伏，舍命相救自己却死于联军中的鲍信鲍文忠。
有逃亡途中，自己投奔的世交长辈。
却为了赏金和不被连罪，而选择出卖自己的世伯吕伯奢。(这个争议太多，以本书野史为准~犟就是你对我错。)
有得知自己儿子起兵成事，满心欢喜、散尽家财。
从避难的徐州返回老家，却被人劫杀在半路的父亲胞弟。
哪怕曾经的曹操，充满理想、心怀正义、意气风发、雄心壮志。
可经历了这一切，也不得不改变，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乱世之中，情感这种东西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显得太过昂贵。
曹操看着关羽，一时无法从悲痛中走出。
自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彻底死了。
曹钰还在恍神的功夫，曹操突然一叹。
声音沙哑而又平静，难得主动开口夸奖起了自己。
“钰儿，你这次做的很好。”
“都是孩儿应该做的。”
曹钰的回答也很干脆，没有继续撩拨老曹情绪的想法。
曹营中的众将，包括荀攸和贾诩等人，陆陆续续赶来。
无一不是奔着观摩刘备和关羽的尸身而来，只是当众人真的看到尸体后。
却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目光都齐齐汇聚在曹钰的身上。
曹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众人对自己的看法，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
还是最豪放的夏侯惇，率先开口大笑起来。
“钰公子，干的漂亮，夏侯惇服气！”
“我也服了，钰公子真乃少年英雄也。”
“什么少年英雄？文绉绉的。”
“夏侯妙才，那你什么意思？”
“依我看，钰公子就是曹家霍去病，南下荆州钰公子当居首功。”
“哈哈哈哈，也对也对。”
听着一众武将开口，众人都会心一笑。
荀攸精干的目光，却瞬间望向了郭嘉。
自己现在已经有点迫不及待，询问对方一些此战的细节了。
此战可谓是一战而定，除掉刘备荆州在无隐患。
“好了好了，庆功的事稍后再说。”
在众人情绪最高涨的时候，曹操适时开口。
让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是生怕自己太过骄傲一般。
又恢复到了先前，对自己不屑的状态中。
“哼，天下能人豪杰辈出，若是因为这点功劳便自傲。”
“呵呵，以后有你的好裤头吃。”
“…………”
老曹这话说完，曹钰的嘴角便不由一撇。
我都闻到酸味了，就快要酸到质壁分离了。
更何况这画，自己觉得送给老曹才更合适。
有些淡腾的嘬了嘬牙，又不是你嘲笑诸葛无谋、周瑜少智的时候了？
“荆州那边，刘琮已经派来使者表明，已有投诚之意。”
“只不过要让我在给他们些时间，等他们操办好刘表的丧事。”
“诸位，何意？”
听到曹操的询问，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冷笑。
荀攸隐晦的一笑：“缓兵之计罢了。”
贾诩、程昱默默点头，众人意见一致时，便无需开口附和。
一众武将更是嗤笑出声，战意高涨、眼里露出精光。
杀了刘备、斩了关羽，新野大败数万敌军，还救了曹仁。
无论如何，南下荆州的首功都要算在曹钰身上了。
可战争嘛，又不是只有第一，还有二三四嘛。
只要没结束，就总有战功可捞，这就是武将最单纯的想法。
“钰儿，你觉得呢？”
曹操眉头微皱，目光看向曹钰。
曹钰垂头苦笑了一下，估计老曹自己心里早就有想法了。
非得问问自己的建议，考试还真是无处不在。
“父亲，我认为……”
“兵贵从速，荆州一日不定便有变动的可能，况且大军出征每日粮草消耗巨大。”
“可引兵前往襄樊，若刘琮真无反心，自然不会反抗。”
“若有反心，也可见一二。”
“若顺遂其意，反而是将主动权，交还给了刘琮有伤士气。”
听了曹钰有条有理的分析，先前就已经服气的曹营武将。
此时只是更加认定，自己确实没看错人。
而荀攸、贾诩、程昱等一众谋士，也是眼中精光连连。
心中暗暗感叹，看来之前还真是小觑了钰公子。
这把藏锋的宝剑出鞘后，众人看清到底有多锋利。
主公有此子嗣，曹营未来可期。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主动。”
老曹仰头一笑，一扫刚才的哀伤与颓败。
极为满意的频频点头，眼里也露出精光。
“就这么办吧，大军继续前进直逼襄樊。”
“呵呵呵，我给刘琮和荆州的从来都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覆灭。”
“何时他这豚犬，也配跟我谈条件了？”
嘶——
曹钰倒吸一口凉气，学到了学到了。
要论装逼这一块，姜确实还是老的辣点。
老曹仅仅用一句，豚犬也配与我谈条件？
就将曹营必胜的气势与信心，拉到了顶峰。
不过……
自己现在只希望，老曹不要再乱插旗了。
虽然刘备没了，但前面还有一个‘少智’的周瑜，正带着他的赤壁副本严阵以待。